这株连桩月季是郑兰从老宅挪过来的,每年月季花期到的时候,郑兰就特别的思念丈夫。
郑兰看一眼石桌上的刻痕,十道刻痕代表着她在这里住了十年,也代表十年前她的自我警醒,发誓要好好过日子,绝对不再低迷的决心。
郑兰露出一个舒展的微笑,开始了她的诉说。
“我的女儿名叫孟丽,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会和你成为好朋友。”
“我的丈夫名叫孟然,他是一名优秀的生物老师,这株连桩月季,就是他为我嫁接的。”
“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刚回国不久,是标准的海归才子,我们一见钟情,爱的无法自拔,为了他,我抵抗家里为我安排的婚姻,一意孤行的要嫁给他。”
“婚后,我们很幸福,并且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意外也来的很快……”
郑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的成分不好,要被下放,在那个时期,能帮我们的人太少了,就连我娘家,都正艰难着。”
“其实我不该怨恨家里,我能走到现在,还是受了家里的帮助,但我在那段最困难的时期,失去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没有人能理解我当时有多悲伤和无助,我甚至想过,和他们父女一起在地下长眠。”
“我爸是在小丽走了两个月后找到我的,他问我后不后悔。”
郑兰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他是问我后不后悔带着小丽离开京城,不是问我后不后悔嫁给孟然。”
“但我当时已经悲伤糊涂了,我像是疯了一样,把他大骂一顿赶了出去,并说了一堆伤人至深的话。”
“我已经不记得他的五官了,只记得那时,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走路时还要拄着拐杖。”
“之后的五年,我一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全靠孟然的姑母照顾我,一直到十年前,我收到我妈去世的消息,才彻底警醒。”
讲到这里,郑兰的眼中已经蓄满了眼泪:“我哥拍电报让我回去,我回去还有什么用呢?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我妈会原谅我这个不孝女吗?”
“我哥办完我妈的后世之后,特意从京城赶来骂我一场,又过两个月,郑伟就调到了安县。”
郑兰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郑伟说,我什么时候回京城,他就什么调离这里。”
“七年前,他就是安县的县委书记了,按照他的资历,就算没家里帮助,他也该调走了,但他就是不走。”
“因为我,他跟小坤和弟妹聚少离多,我早就反省过自己,也劝过他离开。但他非要求我一起走,就这样拖来拖去的,他已经在安县呆了十年了。”
“我忽然听到小川说,我爸见了你的时候,我很生气。姑母知道后,却劝我赶紧回京城,她还说,每年我爸都会特意来一趟安县,为的是感谢她,更重要的目的是带我回京城。”
“姑母知道我还没有彻底敞开心扉,每年都拒绝了他。更为了照顾我的心情,特意要求不让他见我。”
“姑母还说,今年他没来,肯定是身体不允许了,劝我赶紧回京城,不要让十年前的遗憾再上演一次。”
“我昨夜想了一夜,警醒之后发现,这些年自己做错了很多事,耽误了很多人,我不想再错下去了,我已经有了决定——回京城!”
夏小芹很赞同郑兰回去,郑老爷子的身体看起来真的非常不好。
“兰姨,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几天,千叶豆腐的买断就到今天为止吧,安县的其他饭店都想从你这进货,你赶紧扩大经营,努力赚钱赎你妈妈的玉佩。”
夏小芹连连摇头:“兰姨,千叶豆腐送去了别家,这算我违约,按约定,我是要赔偿你损失的!”
郑兰笑:“我哪有什么损失,香满园明天就要关门,是我毁约才对。”
“兰姨要把香满园盘出去吗?”
“香满园会关店,但不会盘出去,我很喜欢这个院子,会经常回来看看。”
郑兰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那株连桩月季,像是看到了站在连桩月季前修剪枝条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