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原本阴沉的眼眸在看向纳穆的时候便清亮慈祥了起来,大手摸着纳穆的脑袋:“聪慧仁厚,可堪大任。”
这一句评语引的众人又都是一愣,殊兰和胤禛忙都跪下行礼,纳穆依旧懵懂却知道跟着殊兰和胤禛下跪行礼。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儿子,叫了一声起:“起来吧,他当的起聪慧仁厚这几个字。”
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有引人深思的意思,这一眼又传达了无限心思,皇子们立时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回去的马车上殊兰一直愁眉不展,胤禛的眼里看着却带着隐隐的光亮:“能得皇阿玛这么一句夸赞,可见纳穆果真是深得皇阿玛喜欢,堪当重任,这一句,实在是......”
殊兰吐出一口浊气,哒哒的马蹄声在喧闹的大街上并不明显,马车里的声音传出去就能很快消散无隐无踪。
“皇阿玛心思难测到底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句话难以预料,但有一句话,爷定是不能忘了。”殊兰说着看向了胤禛:“爷万不能因为这一句就忘形,以前是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就只当皇阿玛从来都没有说过这句话。”
这道理胤禛懂,马车里没有外人,胤禛便随意了很多,笑着捏了捏殊兰的鼻子:“如今越发敢说话了,这样的事情爷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非要你说出来?”
这话说的殊兰一怔,她果真是什么都敢说了,若放以前她定不会这么说出来的,聪慧如胤禛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可现在她说了……
十月秋闱,举国大事,却不料闹出了一场科场舞弊案。举子们出于义愤,把考场匾额上的“贡院”两个字涂写成了“卖完”,还有一群考生竟将财神庙里的财神泥像抬到了夫子庙里,江宁城内万人空巷,观看考生们抬着财神爷游街。李煦抄录了一副对联:“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一身是胆。”这分明是指斥主考官左必蕃对舞弊行为视而不见,副主考官赵晋胆大妄为,贪赃枉法。
皇上大怒,令户部尚书张鹏翮、漕运总督赫寿为钦差大臣,务将科场案彻底查清。
科场舞弊案让五十一年的新年都过的不够痛快,官官相护,贪污腐败,案子还没有查清楚老爷子却越加看清楚了朝廷的问题,夕阳的光辉渡了他一身,他深深的叹息,就只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
黑暗即将降临,黎明的到来需要一把可以划破长空的利剑,谁才是这把利剑?
101
江南科场舞弊案中,噶礼受贿纵容舞弊,革职听参,张伯行忠贞秉正,即留任原职,日后再行升赏。
康熙的一系列举措最终还是安抚住了举子的心,轰轰烈烈的科场舞弊案才算结束。
两江总督噶礼的倒台使得八阿哥一脉严重受创,江南人事剧烈变动,人人都看重了江南这块肥肉,费力安排自己的人马,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放任自流。
太子做事更为嚣张,任人唯亲,随意贬斥升降官员,好好的朝堂因为太子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太子如今的情形就像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疯狂,老爷子似乎将一个父亲的宠爱发挥到了极致,任由太子胡作非为。
老爷子如此宠爱太子,似乎并没有让太子得到任何安全感,相反却越加不安起来。
“丽丽要!”
“舟舟要!”
纳穆拿着个自己做出来的风车惹得丽惠和弘昼都喊着要玩,弟弟妹妹都喜欢让他看上去又自豪又高兴,想了想郑重的道:“你们等等,哥哥在去做一个你们两个一块玩。”
才一岁的丽惠和弘昼胖嘟嘟的坐在一起齐齐的应了一声,可爱又听话的样子逗得坐在一旁看书的殊兰轻笑了一声,小家伙们见殊兰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从矮榻上滑下去,一面叫娘,一面往跟前蹭,丽惠走路稳当说话又清晰,几下就赢过了弘昼,眼见着已经被殊兰抱了起来,弘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正准备去做风车的纳穆不得不折回来哄弘昼。
胤禛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正热闹,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快就好了起来,抱起了正在哭的弘昼,弘昼立时破涕为笑,搂住胤禛的脖子去看纳穆:“哥哥,要!”
胤禛笑着摸了摸纳穆的脑袋:“是个好哥哥。”
纳穆挺了挺小胸脯:“阿玛过奖了!”
在老爷子跟前养了这么些时间果真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小小年纪已经一身的皇家子孙风范,做事情说话都有板有眼有模有样,小大人一样不敢让人轻视,皇帝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果真不是寻常人可相比的。
殊兰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太子。
胤禛抱了抱弘昼,又抱起了宝贝女儿,雍亲王府上最不缺的就是女儿,胤禛最宠爱的孩子却是丽惠,丽惠咯咯的笑着张开手臂抱住了胤禛的脖子,踩着胤禛的肚子扯着胤禛的辫子就往上爬,看上去又兴奋又高兴。
胤禛不慌不忙的护住丽惠,一面还叮嘱:“慢一点,小心一点。”
胖嘟嘟的丽惠小猴子一样灵活,殊兰一笑,胤禛自己也笑了起来:“这丫头无法无天了。”虽是这样说着却是满满的宠溺。
怜年一面给胤禛捧上茶水一面想,主子爷跟主子还有丽惠格格说话这语气果真是相似。
殊兰看丽惠实在抓的胤禛的头发太使劲,有些看不过眼,将丽惠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一点都不听话。”
小姑娘年岁小,却是个顶顶聪明的,搂着殊兰便撒娇:“丽丽爱娘!”又转过头冲着胤禛道:“丽丽爱阿玛!”有着和殊兰极其相似的眉眼,弯成了一对月牙,漂亮又可爱。
若是个儿子这样说了大抵是会得上一巴掌一声呵斥,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儿情形完全就便了,胤禛又从殊兰的怀里接过了丽惠:“真是阿玛的宝贝。”
殊兰看着父女两的情形差点失笑,笑着摇了摇头,叮嘱了几个孩子几句就让奶嬷嬷都抱了下去,胤禛看着是有些事情要说的。
等着几个孩子下去,胤禛便坐在了殊兰身边,习惯的握住了殊兰的手在手里慢慢揉捏:“宋氏......”
有人日日夜夜盯着宋氏,宋氏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这样看也有可能是泰萝说了谎话。
殊兰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却又说不清楚,一面接着胤禛的话说,一面捋清思路:“宋氏除过早上请安,平时都很少出门,待下人和气,从不随意打骂,闲暇时候多是做些针线,给府上几个算的上主子的人谁都没有落下过,人人都有份,往常爱拜佛,除过爷,就是给姐姐,年妹妹还有我祈福,看上去实在是个心善又安静无害的人,完美......”
殊兰这样说着,猛然之间反应了过来,转头去看胤禛,胤禛似乎也想到了,看向了殊兰:“完美的近乎不是真的。”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一个人日常生活若不是刻意,怎么可能完美无瑕到挑不出一丝的错处,除过正面情绪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
如果宋氏是装出来的,那么她的可怕又提升了一层,胤禛所派监视宋氏的人都是武功高手,宋氏都能窥破且无人发现她身怀功夫,那么她的功夫到底已经达到了什么境界?
这样一想,胤禛的心就绷了起来,站起来在地上走动,如今不管宋氏到底是不是凶手,这样的女子是不能在留在府上了,便是用些非常手段,都必须解决掉她。但这些话他是不会直接告诉殊兰的,成大事的大男人总要有一些非常手段。他见殊兰皱着眉头,转而安慰她:“这都是小事,便是她在厉害,雍亲王府收拾一个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从实质上来看确实不足畏惧。但知道了宋氏的实力,只要她还在府上一天,殊兰就不能完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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