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确实让人给门房传了话,只是侧福晋的话传给了当时的田宝浩,后来门房的人却是尤德,尤德说他并不知晓这事情,另外跟着鄂祈少爷一起出去的那个久平,说是被踩死在西廊坊了……”
“田宝浩做什么去了?”
“亲戚家的孩子满月,就跟尤德换了班。”
胤禛闭着眼一字一句的道:“叫了前院的人都去看,一人打五十大板,然后扔出去,在告诉性音,粘杆处专门派人盯着这两个人,看他们都跟那些人碰面。”
“喳!”
“李卫呢?”
“奴才这就让人去找。”
胤禛一夜没睡,早上稍微用了些膳食,就去了前院。
宫里的太后康熙和德妃知道殊兰生了阿哥都给了赏赐,康熙想着胤禛终于有满人侧妃生的阿哥多了几分满意,赏赐多加了几分。
康熙自然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早产,太后心里却清楚,但毕竟是平安生下来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德妃起身在箱子里翻了很久才找见胤禛小时候的项圈手镯长命锁之类的东西:“虽给他都备好了,只是却没用上,如今就都给孙子吧。”
又吩咐姜嬷嬷:“多给些上好的药材。”半响才道:“怎么就早产了,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才到产期,在让人问问四福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嬷嬷听着口气怕是怪上了四福晋,应了一声又低声道:“如今是越发有些乱了,十月那会四贝勒的身子怕是也有缘故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未必就简单。”
德妃垂了垂眼:“给老四说一声,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
“是。”
49
天光收敛,漫天都泛上了宝石蓝色,重重叠叠的屋檐下点上了大灯,一霎时又是灯火辉煌,游廊上院子里屋檐下或有行走的下人丫头,也是寂静无声举止得当,繁华又显得寂寥,婴儿的啼哭声震天一般响起,一霎时就给这繁华染上了喧闹,好像一切都活了起来。
已经收拾干净的殊兰,一觉就睡到了点灯时分,她虽还疲惫,眉眼间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欢快和幸福,她将儿子抱在怀里,亲着他的脸颊,看着孩子大哭不止,又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知道的再多,等放在自己孩子身上的时候一切都就不一样了,吴嬷嬷笑着道:“怕是小阿哥饿了,主子该喂奶了。”
殊兰睡的迷迷糊糊的喂过一次,她这才恍然,解开了一扣,将孩子往上抱了抱,他自己就找到了位置,砸着嘴吸了起来,小家伙的脸跟出生的时候又不一样,已经白皙了很多,一使劲小脸就鼓了起来,小手也使着劲,逗得殊兰直笑:“嬷嬷快看,吸得多起劲!”
吴嬷嬷凑趣的笑着:“可不是,是个壮实的小阿哥,以后一定多福多寿。”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胤禛平平的声音:“可是在给孩子喂奶。”
殊兰抿嘴一笑:“可不是,妾身睡的久,大约是饿着他了,这会吃的可起劲了。”
胤禛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缓和了声音:“你觉得怎么样?”
“除过觉得有些疲累,在没有旁的,爷好不容易休沐了一天,也好好歇歇。”
胤禛顿了顿看了看一旁低头站着的鄂祈,身上被挤得好多伤,又受了惊吓知道久平的惨状就越加沉默,他也不想在开口说这孩子,拍了拍他:“跟你姐姐说句话。”
殊兰大约是听到了,里面传出了声音:“可是鄂祈在外面,还好着吧?”
鄂祈的世界一直是单纯明快的,直到昨天晚上,他对姐姐的早产和久平的死怎么也无法释怀,第一次知道人在世上也会这么难过这么无奈,一夜没有睡着他的声音还哑着,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是弟弟不对,害的姐姐早产,还差点害了小阿哥,请姐姐责罚。”
鄂祈似乎长大了,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透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和自责,胤禛看着他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听见太子说:“你不是皇贵妃娘娘亲生的,你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生的!”那时候他大约也是这样,他未尝没有抱怨过亲身额娘,为什么偏偏他就是包衣奴才所生,为什么就比别人低了一等,年岁渐长渐渐的懂得谁也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道理,就淡了那些怨,等真的淡了的时候,也就是真的成熟了的时候。
吴嬷嬷出了门看见鄂祈果真是跪着的,忙扶了起来:“主子说,少爷不必自责,只要少爷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
殊兰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姐姐知道你难受,只要你知道错了,就比什么都强,以后在不任性胡为,有担当有眼见,这就是额娘阿玛还有姐姐的福气。”
鄂祈抿了抿嘴,鼻子里酸酸的,好一会才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可见心里是极其难过的,殊兰也不好受:“可不兴哭,你一哭惹的姐姐也哭了,外甥也哭了,这可怎么好?”
怜年和吉文端了饭食过来,见到胤禛都行了礼,看鄂祈的样子,怜年笑他:“男子汉大丈夫,哪一个能不经历些事情,不过是这样的小事少爷就成这样了,以后还怎么干大事,还怎么为国为民?你若是在这样,连我这样的女流之辈都看不起你的。”
鄂祈觉得世界都快要毁灭了,却不想别人看来竟然只是一点小事,他似乎悟出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却真的是伤感少了很多,又挺着胸脯道:“我自然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你等着瞧好了!”
听着就比刚才好了很多,胤禛看了一眼怜年乌油油得头发,鹅蛋脸高鼻梁,只是清秀,但难得的还有几分见识。
两人又朝着胤禛福了福进了屋子。小家伙吃完了奶又睡着了,殊兰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在一旁给他盖了小被子,看怜年和吉文在炕上摆了炕几,将吃食摆上,自己一面洗手一面听得外面的胤禛道:“孩子名字满月的时候才会到,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做纳穆。”
纳穆在满语里是大海的意思,宽广浩瀚。
殊兰笑着应了一声,又听他道:“以后让府里的人都叫这个名字,给他压一压福气。”保他长命百岁。
“这样好,还是爷想的周到。”
“爷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爷慢走。”
胤禛走了,殊兰一边吃,一边听着怜年和吉文低声说:“福晋、李侧福晋、几位格格那里都送了东西来,福晋特特让李嬷嬷过来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奴婢说是暂时没有,若有一定请福晋帮忙。宫里太后、皇上、德妃娘娘还有其他的娘娘都按例给赏赐,只皇上的多了一个玉佩一个砚台,德妃娘娘另还送来了长命锁,镯子,项圈,四阿哥…纳穆的衣裳鞋子也送来了不少还有不少的药材。”
殊兰吃过饭又写了份药膳的方子,便有些累了,躺下问怜年:“那个稳婆呢?”
“暴毙了。”
殊兰闭上眼缓缓的道:“鄂祈的事情怎么样?”
“爷将守门的人打了五十大板扔了出去,鄂祈少爷自己说被几个大汉挤着觉得不对,自己就往外跑,只是看着已经被盯上了,他躲躲藏藏阴差阳错的跑进了隔壁的巷子里,才躲过一劫…李卫说是带着夫人去看花灯无意中看见了鄂祈,也觉得不对,先让夫人回去自己跟了上去,带回了鄂祈,自己也险险的躲过了一劫,直嚷着要好好谢谢鄂祈少爷。”
吉文听着笑骂了一句。
殊兰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这一次出手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