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柳檀云瞄了一眼,见果然是十几年后家家都有的染毛狗,就不再去看,只管叫身边小童剥葡萄,吃了两颗,打量了眼那琼鼻丹口的美貌少年郎,心里一跳,忙低下头,心想难怪这些老爷子爱叫这些美貌少年伺候着,若是她一时飘飘然,忘了礼义廉耻,也乐意寻了两个美貌少年伺候着。

顾二老爷瞧见已经有八分把握将何循引出花厅,就对柳檀云笑道:“云外甥女不来看看这狗。”

“假的!”

顾二老爷一愣,亲自抓了那只狗来,听着小狗叫了两声,道:“你瞧,是真的。”

柳檀云清脆地道:“假的!”

顾二老爷见柳檀云一副不稀罕模样,心里啐了一口,心想顾家哥儿姐儿都喜欢的很,怎这柳丫头这般讨厌!

何老尚书眯着眼道:“顾贤侄拿来给我瞧瞧。”

顾二老爷忙将狗抱到何老尚书面前,笑道:“也不值个什么,就千把两银子,给孩子胡闹买的,若是循小郎喜欢的很,就送了他也不值个什么。”

何老尚书瞧了眼,笑道:“果然是假的,这是茜草茜出来的红色,当真不值个什么。”说着,又对何循道:“循小郎,你莫这般不出奇,家里有条大白狗,回头我叫人买了茜草白矾给你染出个大红狗,比这丁点大的狗崽子威风多了。”

何循听了,依旧舍不得这狗,也不怕那狗咬他,就要从顾二老爷怀中接过来。

顾二老爷听何老尚书那般说,也不敢提这狗是多少银子买来的,见旁人都要看,就叫小厮抱了给旁人看,果然,一听何老尚书说是茜出来的,那些老爷子也都捋着胡子说“顾贤侄吃了大亏了,这东西买上几两银子的茜草就能染出来。”

顾二老爷笑笑,见何循盯着那狗看,就道:“既然不值个什么,就送给循小郎吧。”

何老尚书忙道:“不可不可,若传到他大姐姐耳朵里,他大姐姐定要揪着他的耳朵打他一顿。”

因听何老尚书提到“大姐姐”,果然何循不敢再跟在后头要狗,一边盯着那狗看,一边缩到何老尚书身边。

顾二老爷笑道:“顾老都说不值个什么了,太子妃便是知道了,定也不会在意这丁点子事。”

何老尚书笑道:“顾二郎这话就差了,我那孙女最是循规蹈矩,先前她在家的时候有胆大的丫头说了句大姑娘日后要母仪天下,就叫我那孙女拿着规矩罚了一回,撵出家门。”

顾二老爷奉承道:“那丫头说也没错,太子妃日后可不是……”

“不敢这样说!”何老尚书忙摆手,道:“陛下最厌烦的就是那些不知轻重的人,陛下每常说如今天下天平,各家又养出许多只会吃祖宗余粮的废物来,早年哪家不得出几个英雄少年,如今连着几年出的状元、榜眼,哪一个不是四五十岁的寒门子弟,一把年纪了满脸褶子戴着花游街,没得寒碜死人。”

顾老太爷心知何老尚书随口胡扯定没好事,就咳嗽一声,示意顾二老爷莫顺着何老尚书的说开口。

谁知,顾二老爷一心要讨好何老尚书,没在意顾老太爷如何,就忙奉承道:“何老这般说,可是将自家的大少爷忘了,您府上的大少爷可不是十五就得了状元,这岂不是少年英雄?”

何老尚书冷笑道:“那东西也不务正业的很,瞧见我做了尚书,他爹做了侍郎,就以为他爹是接了我的班,也想着等着他爹年纪大了再接他爹的。这可不也是个废物?我先前跟陛下就说,如今专有这种子弟,做了人家儿子,就当老子的东西都该是他的,也不扪心问问自己有几斤几两。”

柳老太爷笑呵呵地问:“你这老东西胆子也忒大了,这话也敢跟陛下说?陛下才因大皇子的事伤心过。”

何老尚书叹息道:“就因与陛下感同身受,才能说开话,求陛下别给那东西留情,就狠狠地将他发配的远远的才好。”

柳老太爷笑道:“若是我也有你们家大郎那样的儿子,我也跟陛下请旨将他调出京城历练去。”

何老尚书笑道:“若你家出了这样的东西,依我看你定没那胆量跟陛下说,我们又没有世袭的爵位,那小子只是妄想一回罢了。你若是将自家的事跟陛下说了,陛下岂有不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想的道理?到时候就不是历练,只怕是当真发配出去呢。”

柳老太爷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出了不孝子,我情愿叫陛下去处置了他们。”说着,伸手摸了摸柳檀云脑袋。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顾老太爷、柳二太爷、柳仲寒面上先俱是一烫,随后心里一凛,暗道柳老太爷这是发了狠话立定主意不肯提早将爵位传给柳仲寒了。柳仲寒心生退意,瞅了眼顾老太爷、柳二太爷,却见顾老太爷抿紧嘴唇、一副不甘心模样,心想柳老太爷算是点破他的心思了,若是顾老太爷硬来,拿了先前握着的柳老太爷的把柄威胁柳老太爷,岂不是更叫柳老太爷不待见他?于是装作不知柳老太爷言外之意,赶紧起身拿了酒壶给众人斟酒,挡在顾老太爷面前,有意对顾老太爷使眼色。

15狗拿耗子

顾老太爷只觉今日事事不顺,心里憋着一口火气,暗道柳老太爷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听了众人的话,乖乖将爵位传给柳仲寒,父慈子孝,大家和和睦睦,岂不是美事一桩?非要逼着他撕破脸。于是也顾不得叫人唱戏,玩先礼后兵那一手,便对骆侯爷笑道:“侯爷,风闻你早先听说一件奇事,不知是什么事?”

骆侯爷笑道:“哪有什么奇事,你们家出了一只红毛狗也稀奇的很,如今仔细一看,还不是染出来的,都是人云亦云,做不得真。”

顾老太爷见骆侯爷生了退意,就又道:“听说是跟表哥有关的?”

骆侯爷只饮酒不说话。

顾老太爷一时就如自说自话一般难堪,又见柳仲寒一个劲劝着他喝酒,心里气柳仲寒没有胆量,暗道倘若当初他就如柳仲寒一般无胆无谋,由着人将他大侄子推上家主之位,如今哪里有他的好日子过?柳老太爷的短处素来难抓,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岂可放过这时机?

“表哥,听说你一个姓厉的学生在任上一年就收了十余次税,害的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上年虽是丰年,却也在他任上饿死了上万人。眼看着弹劾的折子并万民请愿书就要上到京里了。那姓厉的学生可是表哥的得意门生厉子期?若是,那可稀罕的很,厉子期可素来就有个廉洁的名声呢。”

顾老太爷这话说出,果然有几个年老的老爷子附和道:“柳公就一个姓厉的弟子,可不就是他了。”

又有人大惊小怪道:“这可不得了,柳公趁早检举了厉子期,不然等着弹劾他的折子到了京里,柳公也少不得被牵连其中呢。”

顾老太爷满意地附和的老爷子点头,不见骆侯爷、老靖国公开口,暗道这两个老家伙素来只会说几句不轻不重的好话,要紧的时候就用不上他们。

柳檀云听到厉子期的名字,立时竖起耳朵,心想厉子期可是个清官,爱民如子,尊师重道,比柳孟炎这欺世盗名的人强多了。柳檀云心知厉子期多半是被人陷害,这次也是有惊无险,倒是不替他担心,只一边看戏,听几个老掉牙的老爷子劝说柳老太爷跟厉子期撇清干系,一边心里盘算着若嫁到厉子期家里,厉子期敬重柳老太爷,自然不会为难她;且厉家只是清贵人家,家里银钱不多,柳孟炎再不喜欢她,按着她的身份,嫁妆也不能少了,她若进了厉家,自然就是厉家第一富人。这么盘算着,柳檀云忍不住兴奋起来,心想只要柳老太爷将她许给厉家,甭管她性子如何,厉家人都不敢慢待她……

“云丫头想到什么事这么高兴?”

柳檀云一愣,回过神来,就见何老尚书瞟了她一眼,随即觉察到自己嘴角都弯了,忙对何老尚书一笑,然后接着叫身边美貌小童给她剥葡萄。

何老尚书望了眼柳檀云身边的小子,问柳檀云:“云丫头,你要这个小子不?想要就问你外祖要,你外祖大方着呢。”

柳檀云一愣,暗道何老尚书果然是个老不羞。

果然,柳老太爷对何老尚书啐了一口,道:“老东西,她一个丫头片子要个小子回去做什么?”

何老尚书嘿嘿笑了一声。

柳檀云接了那小子手中的葡萄,心想她若是能一辈子不嫁就叫柳老太爷养着,她也乐意问顾老太爷要两个人美貌小童养着。

因何老尚书一打岔,原先劝着柳老太爷的几个老爷子哆嗦着胡子,越发抬高了腔调。

一个说:“自古就有学生犯事,先生连坐的例子。虽说人心隔肚皮,做先生的也保不住做学生的规规矩矩,但这连坐的事是躲不过去了。依我说,柳公早早引退才是上策,看在柳公不管外事的份上,陛下也会既往不咎,网开一面。”

另一个道:“说的是,我见柳公带了孙女出门,可见柳公心里也是乐意含饴弄孙的。况且柳二贤侄精明强干,想来有他当家,柳公也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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