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扬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在瞬息之间移近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质问,神情竟有些狰狞:“说!你究竟是谁?你是师兄还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谭清?”
他的力道之大仿佛要将王扬的手腕折断似地,王扬痛得眉头拧在一起,说道:“青书你别这么激动,我是谭清也是王重光,这件奇怪的事我正要对你解释清楚呢!”
然而傅青书仍紧攥着他不松开,说道:“你敢保证你不是冒充师兄在欺骗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在骗你呢?”
“因为它。”
傅青书摊开手心,一颗晶莹的珠子出现其中,是原本佩戴在王扬身上的那一颗。
“这是……”
“引魂珠。”
王扬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原来当初,傅青书杀了李重元的弟子之后在他手背相同的位置上发现了一枚相同的月牙胎记,方才知晓是自己误杀了他师兄的转世,追悔莫及,然而对方既已被他用剑气贯穿了心口,回天乏术。傅青书便用引魂珠趁着对方的魂魄还未离体,将其牵引进珠子内。
他将冰里面的躯壳移出来,放置在寒冰牀上,将吸收了谭清魂魄的引魂珠佩戴在他师兄的躯体上,希望能够让其复生。这是他意乱情迷之下做出的举动,也是将功赎罪的无奈之举。不过他内心也清楚,虽然是同一个魂魄,但是他们不会拥有相同的性格,相同的记忆,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然而了胜于无,他受够了三百年来孤身一人,只能够隔着冰壁凭吊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的凄楚状态;他也受够了再这样孤孤单单,凄凄哀哀地活下去,整日里徘徊在求而不得的痛苦里。假使复活的只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与他完全没有共同记忆,说不定还会恨他的陌生人,这也足够了,足够寄托他的感情与思念了。
这数百年来,他为了复活王扬可谓是费尽心机,耗尽心血,辗转修真大陆各处收罗灵华灵草,炼制丹药,续接王扬的断臂,复原他受伤的躯体。可就算身体恢复如初,没了魂魄的驻扎,也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他怕孤魂野鬼夺舍,将肉身封进冰内,在四周布下极为厉害的禁制,在他修为以下的不论是游魂还是修士谁都休想占据他师兄的躯壳。
他也知道关于胎记的传闻,他也曾四处云游,想要寻找他师兄的转世,可惜确如以前婆婆说过的那样,茫茫人海,谈何容易。就算修士有着比常人多得多的寿命,要想踏遍神州每一寸土地,访遍每一个人,也是不可能的。
李重元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一个婴孩,看到那胎记,方才断定这就是他师兄的转世,将其带回了云天门。说也好笑,倘若不是傅青书与云天门,与李重元翻脸反目,也许他不至于这么苦苦寻找,也不至于在阴差阳错之下误杀对方了。不过到时候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又将是一笔烂账吧。
70第七十章 :在神经质边缘徘徊的师弟
当傅青书某一日出现在冰洞里,突然间见到那具原本躺在寒牀上,了无生息的躯壳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那种惊喜与激动交织的心情难以言表,才会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师兄。然而当背对着他的那人转过身来时,他突然间也就明白了,是引魂珠起了作用,复活的不是他真正的师兄,而只是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共同记忆的转世而已。
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甚至故意露出冷漠的态度来克制内心不断翻滚的激动情绪,免得一时忘情上去拥抱对方。他爱的只是曾经的师兄,不可能像爱他师兄一样去爱他的转世。直到那醒来的人开口唤了他一声“青书”,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立刻打破了他的伪装,打碎了他的冷漠面具,被克制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奔涌出来。
也许真得是老天垂怜于他,使他在阴差阳错之下圆了百年来的夙愿,醒来的真得是他的师兄,他有着对他的记忆,却仅仅只停留在前世,不记得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误杀过“他”的事。傅青书却知道倘若他与云天门作对,杀害云天门弟子一事被他师兄知道,照他师兄的直脾气,是一定会责怪他,甚至不会原谅他。
再者,他若是知道真相,知道云天门衰败的现状,难保他不会多管闲事赶去见李重元、张九延等人,到时候这帮人少不了寒暄叙旧,说不定他师兄还是被他们拉拢过去孤立冷落自己。因此他索性将错就错,不打算将事情真相告诉他,只顺着他的话骗他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他早已吸取了教训,宁可他师兄恨他欺骗自己,不近人情,也要将他绑在身边,不许他离开一步,免得再出意外。
可他师兄竟然知道自己先前失手杀过一人,还知道那人的名字,还说自己就是他,正所谓关心则乱,这使他不得不怀疑是那个曾经被自己杀死的人假扮他师兄装神弄鬼欺骗自己。
王扬听傅青书说出引魂珠三个字,方才想起这珠子当年曾被松光赫做当夺舍别人躯体的媒介,他心里已隐隐猜到了什么,果然如他所想,傅青书用引魂珠将谭清的魂魄引入了王重光的躯壳中。可假如自己已死了三百多年,那现在复活过来的应该是没有记忆的谭清才对,为什么会是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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