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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慕容佩珍情绪失控下那不慎一推,慕容阑情先是腹痛难忍,腿间落红,后来甚至一度疼到晕厥过去。
短短一周工夫,慕容阑情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几乎薄成一张纸。仿佛被什么未知邪祟吞噬了精气神一般,镇日昏昏沉沉,少有完全清醒的时候。
好在止住了疼痛与落红,滑胎之虞到底是暂时压住了。
慕容佩珍看着房间里进出忙乱的众人,几次想要上前帮衬,都被父亲冷厉的目光制止。
她明明不是故意的,父亲为何仍不愿意原谅她?而且,她当时明明没有用力,也许,也许是娘亲自己本来就没有站稳啊……为什么都来怪罪她?仿佛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仿佛一夕之间她就变成了一个人人厌恶、避之不及的刽子手!?
明明不是这样的……
娘亲的身体肯定本来就有异常,这绝不是自己一推之下就能造成的结果!为什么不让她看一眼,明明,明明她的医术真的是……
慕容佩珍独自站在角落里,红着眼眶,银牙紧咬,满脸都是不甘忿恨与浓浓的委屈。
又过半月。慕容阑情的身体情况仍不见大好,精神始终萎靡不振,眼见着到了即将临盆的日子,腹中胎儿却似没了动静,周遭气氛又再一次紧张起来。
这半月间,慕容佩珍始终固执地守在娘亲的房里,尽管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透明人,尽管她一天天被房间里不散的汤药味熏得反胃恶心,也始终不曾离开——父亲不让她为娘亲诊断,她却还是真心地盼着第一个看到娘亲好起来。
当听到阮书径说娘亲之所以生气溃散,是因为腹中胎儿天生道体,且为单木灵根,孕养之初便一直在吸纳母体水灵根的灵气与精气。但由于天生道体吸纳的速度委实过快,母体供养不足,便只能消耗自身的生机本源去补足——
慕容佩珍闻言眼前一亮,心中一动——她就说,娘亲的身体根本与她无关嘛!明明是那天生道体将娘亲的灵气吸了个一干二净还不满足,才导致娘亲精气亏损,根本就不是她的错啊!这一下父亲总该原谅她了吧?
她怯怯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说点什么,父亲却根本不看她,只焦急拉着阮书径问:“为父正是单木灵根,可有什么方法让腹中胎儿直接汲取我的灵力?”
阮书径沉吟片刻,道:“恐怕不行。这天生道体虽然亟需木灵气,却受胎盘限制,只能通过母体获取水灵气后自行转化为木灵气,再收归己用。”
应冽满面焦急:“那可如何是好?”
阮书径道:“听闻茯芷岛岛主曾培育出一种名为‘幽蕖水骨’的天阶水属性灵草,服之可补充母体水灵根亏损的本源。”
应冽心道,这幽蕖水骨培植不易,师兄养了五百年方才养成,恐怕得自己亲自回去一趟当面求取方显诚意了。
便郑重托付阮书径务必照顾好慕容阑情,匆忙离去了。
阮书径木讷点了点头转身去熬药。
二人经过慕容佩珍时仿佛都看不见她的存在一般——其父是因为心忧爱妻,无暇他顾,其夫却是因为脑中正思索着丹方,心无旁骛。
欲言又止的慕容佩珍看着这二人离去的背影,瞬间双目赤红,却是强忍住了泪光。
她深吸了口气,走向慕容阑情的床边。
这房间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一看自己的娘亲了。
手搭上娘亲纤瘦的手腕,慕容佩珍将水灵力探入,不久,哼了一声,嘀咕道:“那痴人的判断确是没错,我这未出生的弟弟可真是个吸人精!”
紧接着又想到,爹爹去茯芷岛这一来一回便至少要花上十天半个月,若是我在爹爹回来之前就将娘给治好了,哼哼,到时候让你们大吃一惊!看你们要怎么哄我,求我原谅!
——补足娘亲亏损的水灵根,可并非只有服食“幽蕖水骨”这一种方法!如果有金丹期以上的水灵根修士,以医修一道特有的抚灵通脉之法,将自身水灵力源源不绝渡入娘亲金丹之中,假以时日,必然可以修复娘亲亏损的本源。
只不过这种渡灵手法却是会对输出灵力的那一方金丹本源造成极大的伤害,不过是一种牺牲自我的以“源”补“源”罢了。
可对方是自己的娘亲,又怎么谈得上牺牲呢?现在的问题却是另一个——慕容佩珍虽然是水灵根没错,但她此时修为不过筑基,她可没有释出金丹本源的能力!
慕容佩珍轻轻一笑,这也难不倒她,不过就是一颗噬元丹罢了。噬元丹,以燃烧修士自身潜力根基为代价,强行提升灵力。筑基修士服用可将实力短暂提升至“假丹”境界。
服食噬元丹对修士的根基伤害亦是极大,除非危及性命的紧要关头,没有哪个修士会主动吞服这种东西!何况若慕容佩珍当真要以渡灵之法为其母修复本源,她恐怕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服食此丹,这对她自身根基的损害简直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云瀿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佩珍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眼露决绝,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一颗噬元丹,
', ' ')('“假丹”在丹田中急速形成,浑身气势陡然暴涨。
忽然,腹中传来一种剧烈的坠痛之感,慕容佩珍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再抬起头时满目震惊,慌张,恐惧,与茫然,种种情绪错综在一起,最后糅合出一种惊慌失措的不可置信——
她居然已有了身孕!
慕容佩珍怔怔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双手交叠地轻轻放上,惶然自问:“这个地方,居然有了一个孩子?属于我的……我的孩子?”
一种确确实实的生命相连的脉动从那个地方传来,惊惶之外,让她油然萌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喜悦,她甚至感到一种不可控制的柔情忽然充盈在了整个心间。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但这奇怪的感觉居然立刻就让她不由自主地深深地眷恋上了,她竟感到再无法割舍!
然而……
丹田内的“假丹”隐隐有了溃散的迹象,再不赶紧施法,这一颗噬元丹就白吞了!
慕容佩珍抬头望向床上昏睡苍白的慕容阑情,目露挣扎之色,终于还是坐到了自己娘亲的身边,双手结印,开始渡灵之法。
腹内绞痛不断加剧,鼻尖冒出虚汗。一双好看的柳叶眉紧紧拧着。她忍不住在心中默念:
宝贝,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忍一忍……
——
自这一日开始,慕容佩珍便开始寻着无人的时候,为慕容阑情施行这渡灵之法。
眼见着慕容阑情的气色一天好过一天,阮书径分外不解:“奇了,为何母体的本源竟似在自行恢复?”
慕容佩珍在一旁冷眼看着那痴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不屑地一笑,低头默默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此时还是分外平坦的,但那一种不同她已感受得再明晰不过。
又一次夜深人静时。
慕容佩珍仰头吃下一颗噬元丹,心道:宝贝,最后一次了,求求你再忍一下……
这是第几次了呢,七次,还是八次?慕容佩珍已经记不清了。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很快就可以解脱了呀。
双手结印之后,一只手掌心轻轻贴在慕容阑情的肚腹之上。柔和的水灵力绵绵不绝地渡入慕容阑情的金丹之中,为她带来生息与活力。而慕容佩珍她自己的丹田之中却只有丝丝缕缕的疼痛在拉扯着她每一根神经。
随着“假丹”的威力逐渐溃散,丹田本源的枯竭之痛她尚能忍耐,子宫之中不断传来的坠痛感却让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宝贝,再忍一忍……马上,马上就好了……
忽然,平躺安睡在床的慕容阑情蓦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一只手掌贴在自己肚腹之上,尚来不及反应,保护幼子的本能就让她下意识地产生了反抗。
——这却是渡灵之法的大忌!
一阵剧痛从下腹传来,慕容阑情陡然惊醒过来,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女儿:“珍儿,你在做什么!”
“噗——”慕容佩珍同样受到了灵力的反噬,吐出一口鲜血,手却仍搭在慕容阑情的腹部没有松开,此时一旦松开只会功亏一篑!
“娘!相信我!珍儿不会害你的!”
——砰!
与此同时,房门被撞开。
慕容佩珍忍着剧痛艰难地回头,就看到自己的父亲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一掌拍了过来。
“阿冽不要——”
耳边传来娘亲的尖叫,慕容佩珍被应冽一掌击倒,口吐鲜血。
她缓缓抬起头,神色一片茫然,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她忽然看见了自己撑住身体的一双手,却不禁感到困惑。从前那白玉纤纤的手指去哪里了呀?
她将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掌抬起,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看着看着,单薄削瘦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呵……”
应冽上前一步,猛然抓住了她抬起的手腕,厉声道:“孽障!你还想做什么!?”
她还想做什么?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被她称为“父亲”的疾言厉色的男人,又看了看一旁的娘亲。
她看到了什么?——娘亲对上她的眼神竟然瑟缩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朝着父亲靠近?
“哈哈哈哈!”慕容佩珍放声大笑起来,状若疯狂,“我还想做什么?你问我还想做什么……”
眼中一片干涩,眸光陡然狠戻,慕容佩珍另一只手已然一掌拍向了慕容阑情高高隆起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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