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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两个——”
青珩与云瀿双双一愣,同时转头循声望去,便看见阮惊梦正倚在石室门边,望着他二人似笑非笑,不知已望了多久。
云瀿顿时羞意上涌,但并不舍得就此放开怀中这一具温热的躯体,于是反而更凑近了青珩,将脸贴在他耳畔,低声嗔怪:“师兄为何不关门。”难道双修的时候也已经被好友看去了么?太难为情了!
青珩抬手按住他后脑勺,微微用力压向自己肩膀处——方才这人对着他耳孔说话,瞬间酥麻的感觉令他有些不适,听他抱怨,青珩不禁想敲他几下:“怪我不该一心只记挂你的伤势,连门都忘记关了。”
“噗哧!”云瀿忍不住笑出声,抬起头乖巧道,“师兄待我好,我知道的。是我说错话了。”
“喂喂!”另一边阮惊梦看着这二人忽然开始含笑对望,眼神之间似有情意脉脉流转,顿时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还在这看着呢!能先放我出去你俩再继续吗?”
“你好吵。”让你看你就看,瞎出什么声音?趁着师兄还未开窍,他只想抱到天荒地老好吗!云瀿依依不舍地放开青珩,转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好友。
——方才他故意靠近师兄耳边说话,师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推开他,不禁让他心中窃喜,美滋滋地决定,要将这试探计划进行到底。如果师兄的底限是不能双修,那能做的事可还太多了!想想,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阮惊梦无语至极,他这是被好友嫌弃打断他二人的好事了?
“这位是你的双修道侣?”阮惊梦略有好奇地打量青珩,问的却是云瀿,“二位何时举办的双修大典,竟未给我发一封请柬?”
云瀿悻悻道:“不是道侣。没有请柬。”
“我之前分明听见你俩——”话说一半,阮惊梦尴尬地住了嘴,“呃……”
云瀿顿时恼羞成怒,回过身瞪了一眼青珩:看吧,他真的听见了!
青珩本也有些不自在,可是看见另一个更加羞窘的自己,敢怒不敢言又委屈巴巴的模样,一下就乐了。
云瀿看到师兄居然在笑,不禁又呆了呆。他原本以为师兄会很排斥别人误会他俩的关系,怎么看着好像并没有?
青珩大大方方朝阮惊梦一拱手:“让道友见笑了。”
阮惊梦下意识地也跟着回了一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在下逾越了。”
青珩微微一笑:“阮道友言重了。”
阮惊梦直视青珩:“我看这位道友十分面善,不知如何称呼?”
他还记得之前这人救他脱离那古怪六叶植株之时,称呼自己那一声“惊梦”,还有初次相见时那种熟悉感,仿佛他俩已相交多年且关系匪浅。可他确信,他分明不认识他。
青珩方要答话,却被云瀿一把扯了过去,胳膊被那人抱进了怀里,只听他抢白道:“这是我师兄青珩。我师兄平日极少外出,就算外出也是独来独往。你俩肯定不曾见过。当初我俩初识,你也说看我面善,我今日方知,你阮惊梦原来看谁都面善!”
阮惊梦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好友,他怎么觉得好友这表现似乎有点……目光落在好友紧紧扯住那位青珩道友的胳膊上,忽然心领神会,顿时微笑不语。
却说云瀿见这二人你来我往一问一答,心中确实有几分不是滋味。且他总觉得师兄与阮惊梦分明第一次见面,可师兄对他的态度却似与对旁人不同——师兄明明性情冷淡,只对他一人笑过,何以现在对着这初次相见的阮惊梦也能言笑自若了?且在茯芷岛时师兄脱口而出那一句“惊梦”,也令他很是在意。
云瀿自是不知他这师兄的壳子里早换了一个芯子,不但能现在对着阮惊梦笑,以后还能对着许许多多人笑,他想要这“只对他一人笑”的优待是断然不可能的了。
——却说此时,他早已在心中分析半天,左思右想之后竟叫他突然惊觉,他这位好友眉目形状肖似其母,可下巴嘴唇却似与师尊春芜君仿佛,师兄该不会特别中意好友这一副容貌吧?!
青珩被云瀿这一顿连珠带炮似的抢白,也有些惊到,不解这人怎地突然戒备十足的样子,且这戒备还是针对阮惊梦?
于是青珩拍了拍对方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臂,眼神示意:怎么了?
云瀿抿了抿嘴,同样眼神示意:心里苦,不想说。
“哈哈哈!”阮惊梦看着他二人这眉来眼去,感觉自己竟然全部都读懂了,忍不住大笑起来,招来云瀿一个白眼之后马上闭嘴,也回给对方一个眼神,并挑了挑眉:放心,不和你抢。
云瀿总算舍得放开青珩的手,走向自己的好友:“你方才说要出去?赶紧走,我这便送你一程。”
阮惊梦闻言竟不再揶揄对方,正色道:“是的,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云瀿微微一愕:“道别?”需要如此郑重其事?
阮惊梦道:“舅舅那里我放心不下,我得回去看看。”
云瀿还未开口,便听青珩道:“阮道友可是担忧令堂安危?道友
', ' ')('可放心,令堂手中所持灵器对那面具人颇为克制,若不与之硬拼,寻机逃遁当是无虞。”
云瀿看了一眼青珩,方才接着道:“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还要回去送死?你再回去送死,你娘又要赶去救你,到时那怪人以你为掣肘,你娘就是拿神器都没用!”
阮惊梦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娘在我身上下了母子连心锁,我能感应到我娘现在是安全的。”
母子连心锁是一种禁制,可以让母子间互相感应到彼此安危状态,且为母一方能为另一方抵挡一次致命的伤害。
“既如此,你还回去作甚?”云瀿分外不解了。
阮惊梦目露一丝迷茫,微有怆然道:“当日我说母债子偿,并非虚言。当年确是我娘之过,害得舅舅失去肉身。”
云瀿惊道:“所以你就献舍给他!?别傻了!我看那怪人根本不是好人,那茯芷岛整个岛的人命说不定都是落在他手中!你要将自己的身舍交给这么一个魔物?我不同意!”
阮惊梦道:“他就算是魔物,他也是我舅舅啊。何况……总之,是我娘欠他的,这个债必须由我来还。”
云瀿握住阮惊梦的手,焦急道:“你娘也不会同意的!阮惊梦,我看你是魔怔了,怎么就是说不通呢!对了,我不放你出去!你别想离开这里!”
这洞天灵宝受他心意控制,他若不想,阮惊梦就别想走出去——想到这一层,云瀿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阮惊梦无奈道:“放心吧,不到最后一步我不会冒然献舍的。”
云瀿顿时没好气:“等你落到他手中,可就由不得你了!傻子!”
阮惊梦知好友是真心为自己盘算,被骂傻子也并不生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茯芷岛惨遭灭门一事,你二人都已亲历过现场。所有横死的修士不是丹田被凿穿,就是紫府被戳出血洞,而低阶修士干脆被吸成了人干。这死状可令两位道友想到了什么?”
云瀿与青珩对视一眼,青珩道:“恐怕是被凶手直接夺取了金丹或元婴?此种掠夺之法与魔修无异。但如今魔道式微,四方魔尊也各隐于一隅,未有出世之兆。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一路魔修能做出这等灭岛的手笔。”
阮惊梦道:“不瞒二位。月前,我舅舅神魂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亟需大量木灵力补充神魂损伤。而这茯芷岛举岛修士皆为木灵根……”
云瀿瞪眼道:“所以灭岛一事果然便是你那舅舅所为!你明明都知道,为何还要献舍给他?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阮惊梦叹道:“舅舅虽然性情偏激,但并非无缘无故滥杀之人。舅舅从出生便未有肉身,神魂状态一直不稳定,受了重伤之后一时失去神智,方才吞噬了全岛之人灵力。我想如果舅舅有了肉身,以后当不会再发生此等祸事。”
云瀿嗤笑道:“这恐怕都是你一厢情愿吧!”
阮惊梦苦笑道:“就算是吧。可我必须这么做,我也想这么做。”
云瀿见好友仍是一意孤行,当真气恨不已:“反正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绝无可能!在你改变主意之前,你就在我这灵宝之中好好修炼吧!”
语毕看也不看阮惊梦,拉着一旁沉默良久的青珩,心念一动便离开了灵宝洞天。
一出灵宝,云瀿便“啊”地一声扑进青珩怀里,嘴里大叫:“气死我啦!真是气死我啦!这死脑筋!也不知是像他娘还是像他爹!”
说完半天不见青珩答话,云瀿迷惑地抬眼,只见青珩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兄——”
“嘘!”青珩一只手捂住云瀿的嘴,“别吵,让我想想。”
云瀿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吵他,青珩却并未看他,捂住他嘴的手也未放下,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自言自语道:“月前,在晓昏秘境,那面具人欲抢夺万年木灵髓,结果被秘境规则强行排出秘境。神魂之伤,应即是那时被秘境规则所伤。”
“之后没几天,在回宗途中便听到茯芷岛灭门惨案。便是因这面具人亟需木灵力治疗这神魂之伤。时间,确实都对上了。”
云瀿使劲掰下青珩的手掌,气愤道:“所以说,茯芷岛灭门之祸果然便是那人一手造成!此人当真歹毒,就算神智有失之时行事全凭本能,也不足以开脱其恶毒本性!整整一个岛的无辜修士啊!”
青珩方才注意到眼前人如此义愤填膺的模样,顺势将人搂住,拍了拍他后背,欲出口的安慰之言忽然换成了另一句:“不知道师尊的元神之伤又是因何而起呢?这世上能伤到师尊的人已然不多了……”
云瀿方欲说点什么,忽然眉心一凝——洞府外结界传来异动。
原来是春芜君的那名新点化的守门童子到了。
这炎灵仍是一副白布覆眼的模样,见到二人出来便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原来青珩师兄是在这里。二位师兄,春芜君遣炎灵来问一问,合籍大典筹备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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