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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婴自爆的威力何其巨大,一瞬间空间都竟似被冲击得扭曲。青珩竭力环抱住“应怀卿”灵体,二人身形刹那间便化成了飞灰。
春芜君只来得及一把扯过身侧的炎灵,俯身低头将其护在怀中。
“师兄——”
云瀿发出一声凄绝至极的惨叫,身置青珩本命剑“长幽”化成的护体剑罡之中,眼睁睁地看着青珩在眼前灰飞烟灭,心脏顿时都停跳,然后便是一疼,紧接着,无穷无尽的疼争先恐后地从胸腔中涌了出来,迅速蔓延至全身。
仿佛突然间坠入了时间的罅隙之中,一切都忽然归于静止,而卡在其中的他便再也动弹不得。
……
护体剑罡很快便消散了,惟余一柄遍布裂痕的长幽剑,“哐啷”一声摔落在地。
这一声仿佛也摔在了云瀿的心口上,两行清泪猝然滑落。
这时,一缕柔风吹过云瀿的耳畔,仿佛那人留恋的轻吻。
云瀿怔怔流泪,抬手抚了一下耳朵,感觉那轻柔似穿过他的指间,转瞬便也消散无踪,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捡起破碎的长幽剑拢入怀中,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春芜君放开怀中的炎灵,吐出一口鲜血,却是随即摆起繁复手势,一道禁锢空间的禁制很快打出,落于此间。
云瀿似有所感,怔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春芜君:“师尊?”
春芜君淡然扫了他一眼,其中似有安抚之意,手中手势不停,指尖灵力蕴转,便有一张无形的网从其指尖往外延伸,不断扩散。
灵网所过之处,时不时便有一颗颗灵光被笼入其中,直到再无所遇,这灵网便又慢慢往回收拢,最后化成一个灵嚢,归于春芜君手中。
灵嚢之中无数颗灵光闪动,映照得整个嚢袋都散发出洁白耀眼的光芒。
云瀿顿时止住了眼泪,惊喜道:“这是——”
春芜君颔首道:“你师兄与你师叔的神魂碎片,皆在于此。”
云瀿一时间热泪又已盈眶,颤声道:“师尊还有办法救回来对不对!”
春芜君不置可否,只领着云瀿一闪身,便入了他的闭关室之中。
这一间闭关室极为简陋,一盏长明灯,一块青玉蒲团,一个凝雪玉盆——盆中似是一棵木极草。
云瀿的目光落在那一盆木极草上,眼眸渐渐睁大。
春芜君走向了那盆草,将手中灵嚢对之倾倒,那一颗颗灵光便有如细砂一般,自动分成两股,如同两条细碎光河流向那盆碧草之中。
洁白灵光一触及那尖尖草叶便仿佛融入了其中,转眼消失不见。
直到灵嚢中最后一颗灵光流出,春芜君方才掌心一合收回了灵嚢,朝云瀿道:“这便是九转神荇草的阳形态,又名烈阳草,与茯芷岛你见过的那株寒阴草正可互通阴阳。这神荇草本具有寄魂养魂之效——”
云瀿瞬间双眼一亮,忍不住打断道:“这么说来师兄当真有救了!?”
春芜君淡淡睇了这二弟子一眼:“可惜这二人的神魂破碎得太彻底了些,如今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云瀿听到“尽人事听天命”,顿时眼前一黑,心中一凉,双腿一瞬间发软,竟险些直直跪了下去。
春芜君伸手搀住了自己的二弟子,温言道:“别难过。你师兄当见不得你如此。”
云瀿眼前浮现出师兄自爆前那无限温柔与眷恋的一眼,想到那也许竟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眼,瞬间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对师兄说出“恶心”二字。
——天啊,他怎么会对师兄说出“恶心”二字!
想到师兄明明早已回到宗门,却隐身在他身边避而不见,此举分明是因了自己求他不要再恶心他,那人便果真不再出现在他的视线……
也许正是自己那一句“恶心”,才令师兄如此毫不犹豫地便选择了自爆以保他无虞。
师兄或许以后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视线了……
“不会的!师兄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云瀿绝望地喃喃自语,转而又想到了什么,紧紧抓住了春芜君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流泪哀求,“师尊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师尊,徒儿求求你!救救师兄,救救师兄啊……”
春芜君方要答话,忽然间一阵极灼的热风撩过二人面颊,瞬间变故陡生!
原来一直静立一旁默然不语的炎灵,竟是身化火焰,飞入了那凝雪玉盆之中!
红中透紫的火焰似与那烈阳草融为了一体,远远望去,竟似那白色的凝雪玉盆里开出了一束绚烂的火焰之花。明明是十分热烈明艳的景象,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凤凰涅盘的凄美。
凤炎草自燃,所化火焰恰与南离凤火无异。凤火,可破一切虚妄迷障,亦可燃尽世间一切魂灵精魄。
云瀿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尚未反应过来,只听耳边传来师尊一声怒喝:“炎灵!你做什么!?”
火焰之中隐现出一张模糊
', ' ')('的脸,正是炎灵:“仙君,炎灵感念您的点化之恩,让我体会到世间广袤,诸般行走的乐趣。可我,也是恨您的。”
春芜君动容道:“为何?”
炎灵道:“从前我与霜泠雪沄生长在远离尘世的幽谷之中,枝叶相拂,风雨同担。虽然囿于足下的土地,见识有限,可而今想来,那幽谷之中三人相依为命的日子,竟是此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入了人世化了人形才知,吾等山间草木,在人修眼中,原来真的从来都只是草木啊。可天道之下,万物众生当真有贵贱之分吗?”
火焰之光渐渐黯淡,其中炎灵的脸庞也愈渐模糊,语声渐低。
“炎灵愚钝,想不清,道不明。炎灵而今所为,只求一个公道罢了——”
“谁拿了霜泠雪沄的命,便请他拿自己的命,还给我……”
最后一丝火焰熄灭了。徒留一个空空的凝雪玉盆。
春芜君似有所感,眼角竟似微有湿痕。
云瀿望着眼前这个忽然间空无一物的凝雪玉盆,恍然惊觉方才发生了什么,痛呼出声。
“师兄啊……”
云瀿揪着疼痛欲裂的心口,缓缓弯腰跪了下去,双肩发着抖,竟似呼吸都难以为继。
没有了……这一下,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天地之大,再也没有了那么一个人。
——
“师兄,我可以亲你吗?”
那人唇角微勾,伸出一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来。”
……
——如果不曾遇见你,我是否会比此刻更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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