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德十六年冬至,暮时,天寒地冻。
魏府曲流苑内,正屋门口,聚集着几个下人,大家面色焦虑,纷纷引颈望向屋内,里屋门关着,什么都看不见。
但屋内不时传出的女子凄厉叫喊声,却一下下击打着众人的耳膜:“啊……啊……我……我不行啦!生……生不下来……”
“奶奶要用力,千万别停啊!”一个急切到颤抖的女人声音传了出来,众人知道,说话的正是稳婆。
随着“哐当”一声响,里屋门被打开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白净妇人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只见她平日里红润的脸色此刻却是一片惨白,这正是沈菀笙身边的嬷嬷兰睿。
她只觉膝盖发软,下意识扶住廊柱,抬头见门口聚集着的几个下人都齐刷刷朝她看过来,忙强撑着站起身,颤巍巍一叠声低喊:“快去!快去……快去告诉太太,一日了孩子都生不下来,让太太快派人请郎中进府!”
还未等众人反应,只听“咣当”一声闷响,有个正要进屋的丫鬟丢下手中盛满热水的铜盆,慌忙朝院门跑去,正是沈菀笙的贴身丫鬟铃兰。
此时的里屋,一个矮胖稳婆站在床前,她手臂绑着襻膊儿,一手拿着早已分辨不出颜色的纱布,不断探身去擦拭产妇身下涌出的羊水和血水。
稳婆紧紧咬住嘴唇,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头上缚着的棉布抹额早已被汗水湿透,如此凶险的场面,在她十几年接生的生涯中,着实还未曾碰到过。
一盆盆血水被忙碌的丫鬟端出去,一盆盆热水又被端了进来。
躺在床上的女子身下被褥皆被汗水湿透,头上的发丝湿漉漉的,一缕缕黏在额头上,细弯的眉毛拧作一团,女子早就已经力竭,眼睛无神望向门口,青紫色的嘴唇兀自喃喃道:“伯宁……伯宁……”
稳婆见女子方才紧紧抓着被褥的手已经渐渐松开了去,泛着青灰色的小脸依稀可以分辨出原本的美貌,但丰盈的胸口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起伏了,眼神也渐渐变得空洞起来。
她用手背抹抹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脸色由红变白,心知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
颐和堂里,太太李氏正稳坐在正厅上首,她手中攥着一串佛珠,因为用力,微胖的手指关节处已经隐隐泛出青白色,李氏却犹自不觉,她眉头微蹙,一双保养得宜的杏核眼正呆呆看着脚尖。
“太太!奴婢要见太太!”
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将李氏惊醒,她冷眸微眯,缓缓站起身来,正准备进内室去,却不料门猛然被撞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
“太太,太太!……求太太救救我家小姐,小姐难产,稳婆说再生不下来,孩子……和大人都……都保不住啊!”
沈菀笙的贴身丫鬟铃兰头发蓬乱,衣服也被撕扯得歪歪斜斜,她抱住李氏的一条腿,哭得声嘶力竭。
李氏蹬蹬腿,见她抱得紧,自己甩不掉,眉头便皱了起来,冷冷道:“去请郎中的人已经走了多时,想来此刻应该快回来了,你还是让她再等等吧!”
说罢,她又微微用力抽腿,谁知铃兰并不撒手,依旧抱住她的腿哭诉:“太太!请郎中的人已经去了半日,便是城外的郎中也该请来了,怕是半路出了意外,还求太太再派人去看看!”
“你……你一个下贱坯子,也敢来教我做事?……好好好……来人!”
李氏气得浑身颤抖,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胆子,不仅擅自闯进了自己屋里,还死缠着自己不放,看来都是平日里被那沈菀笙教唆的。
跟进来的几个婆子原本都在旁边站着,此刻见太太发怒,忙纷纷上前来拉扯铃兰。
铃兰不甘心,使劲攥着李氏的石榴裙不松手,被婆子们用力拉开时,只听“刺啦”一声,李氏的石榴裙被拉开了一条口子。
第一次在咪咕发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