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墨染被李氏带走后,墨香院里只剩下墨韵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虽然另外还有两个粗使丫鬟和两个小厮,但是魏长卿身边侍候的人手便有些紧张起来。
李氏便让陈婆子去找人伢子来,想让她再帮自己物色一个丫头,放在屋里历练几日,再送去魏长卿那边侍奉。
李氏正给人伢子交待事宜,外面丫鬟锦绣进来通禀:“太太,沈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李氏心中觉得纳罕,这沈菀笙自从拒了与李贵的婚事后,就不怎么来她房中了,今日也不知道为何,还特地跑来请安,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她正想着,沈菀笙已经到了门口,李氏忙堆上一副假笑:“表姑娘今日怎么得了空闲来看我啊!”
“舅母勿怪!甥女前日跟表姐去菩提寺,专门为舅母求了一道护身符,今日才有空闲给舅母送过来!”
沈菀笙盈盈拜下身去,将她身后站着的一个面色发白的小丫鬟露了出来。
李氏皮笑肉不笑,连声叫她到身边坐下,接过护身符看了看:“没想到表姑娘竟然还记挂着我呢,真是令人感动!”
沈菀笙并没有坐下,只淡淡道:“舅母,今日甥女过来还有一事。”
李氏拿着护身符的手顿了顿,面色也渐渐冷下来:“表姑娘有何事便说吧!舅母听听就是。”
沈菀笙眉心微动,什么叫听听就是?
“舅母,甥女身边有个丫鬟,如今她不想在幽竹居呆了,想回到魏府做事,还请舅母成全!”
说完,她转过身,拉住水仙的手腕,将她拉到李氏面前。
李氏没想到是这件事情,愣了一会儿才去看那丫鬟,见她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倒也清秀,眼里蓄着些泪,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她记得这是当初自己婆母送给沈菀笙两个丫鬟中的其中一个丫头。
若是往日,李氏才不想管这些破事,但今日不同,她刚好在为自己的儿子寻找贴身丫鬟,而眼前这个小丫鬟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又侍奉过沈菀笙,最重要的是,不用另外花银子买了。
只是要问清楚,她究竟愿不愿意去做魏长卿的贴身丫鬟,若是不愿意的话,就发卖掉算了。
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
于是李氏清清嗓子,拿捏出当家主母的派头,缓缓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水仙根本没想到沈菀笙带她到太太这里来是要将她打发掉。
她扑倒在李氏脚下,小声哭泣道:“太太,奴婢叫水仙……今年……今年十五……”
“嗯,那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去墨香院侍奉大公子?”
什么?
水仙楞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来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有机会去侍奉魏长卿。
半晌,她只愣愣看向李氏,没有丝毫动静。
沈菀笙皱皱眉头,俯身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水仙这才回过神来,拭了拭眼角泪痕,低声道:“奴婢……奴婢愿意去侍奉大公子。”
李氏方才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愿意,正要让人打发出去,此刻却见她点头答应了,这才淡淡道:“既如此,那你从明日起,便去墨香院伺候大公子吧!”
顿了一顿,她又接着说:“你照顾表姑娘也有几年时间了,如今既然要回来,那便要好好照顾大公子,若是个不安分的,再生出什么事端的话,我定会将你逐出府去!”
水仙忙连连磕头,如今能去侍奉大公子,自然是比去魏素素那里好得多。
况且李贵的事情搞砸了,谁知道魏素素会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
李氏便不再说话,让陈婆子带她去墨香院。
水仙咬着下唇,看一眼沈菀笙,怯生生道:“小姐,我能回幽竹居去将东西收拾收拾吗?”
沈菀笙淡淡一笑:“自然可以!你什么时候想回去收拾都可以。”
水仙便随着陈婆子向墨香院走去。
一路上,她只觉得脚下飘飘忽忽的,好似踩在云端,还想不明白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偶尔还傻笑一声。
陈婆子时不时瞅她一眼,这小丫鬟一脸痴呆的样子,莫不是中邪了?
走到墨香院,小厮进去通禀,魏长卿正在书房里读书,听说又给自己派来个丫鬟,也没心思去看,只对墨韵道:“你自去安排吧!这些事情莫要来烦我!”
墨韵便自去安排水仙,将她带到先前墨染住的地方,墨染的东西早就被收走了,如今她用的柜子空荡荡的。
墨韵道:“你以后便住在这里,东西搬过来,放进去便是了!”
水仙忙点头道谢。
安顿好后,墨韵便去回复魏长卿:“那个丫头我说瞧着面熟,竟是沈小姐身边的水仙呢!”
魏长卿一听提起沈菀笙,不免又有些心猿意马,书也读不下去了,跑去看了看水仙,问了几句话,又回房从枕头下取出一个东西,揣进怀里,便匆匆往院子外面走去。
他朝幽竹居方向快步走去,还没走多远,便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纤细的身影,正踽踽独行。
魏长卿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表妹吗?
“表妹!菀菀表妹!”
魏长卿边喊边朝她跑去。
沈菀笙听见叫声,回头去看,见是魏长卿,眉头便不自觉皱了皱,她此刻并不是很想见到魏长卿。
但魏长卿已经跑到她身边了,沈菀笙无法,只得俯身行礼道:“表兄!”
魏长卿忙扶住她的手臂,语带亲昵道:“表妹干嘛如此多礼?我们又不是外人。”
沈菀笙眉头皱得更盛。
她今日出来只带着水仙一人,并没有其他人跟着,此刻魏长卿纠缠自己,也不会有人来帮忙解围。
沈菀笙轻轻挣脱魏长卿的手臂:“表兄自重!如今我已经许了人家,表兄万不可像从前那样了!”
魏长卿微微一愣,她许了人家,自己便连碰都不能碰她了吗?
犹记得几个月前,两人还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他那时候多看哪个丫头一眼,沈菀笙便要嘟嘴生一回气,可背地里还不是总亲手做些香囊荷包的送给他!
有一回还送了他一块帕子,帕子上满是泪痕,意思是告诉他为了想他,她流了那么多眼泪。
可是如今,东西还在,人却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
“表妹可还记得这个?”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旧帕子,沈菀笙一眼便认出是从前自己送他的那块帕子。
“……”
“你将它送给我是何意?”
“表兄,这不过是一块旧帕子罢了,没什么意思!既然表兄拿来了,就还给我吧!”
说着,她伸手去拽住帕子,想要拿回来,魏长卿却并不松手,只轻轻一拽,便将她拽入自己怀中。
沈菀笙冷不防被他抱在怀里,立刻挣扎着要起来,可魏长卿紧紧搂着她,贪恋地去嗅她头发上的味道。
最后意乱情迷之下,便要去吻她樱桃般的红唇。
沈菀笙气急败坏,用力踩了一下魏长卿的脚。
魏长卿吃痛,忙松开手。
沈菀笙双眸似冰,冷冷看着魏长卿:“表兄,如今我已经定亲,表兄这样轻薄于我,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表妹,我是喜欢你的,怎会置你于死地?难道你是恼我没有早些娶你,才会如此对我的吗?”
“魏长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沈菀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给你!……也许原来想过,但是,那个沈菀笙已经死掉了,我不再是原来那个软弱可欺,只会哭哭啼啼的沈菀笙了!”
沈菀笙双目微红,她今日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然后转身跑开了。
魏长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