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墨最先处理的都是紧急公文,剩下的得了空才会看。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紧急的公文差不多都已经批阅好了。这会子送来的,便是不那么急的奏章。
“去拿过来吧。”萧子墨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
卫泽想开口劝陛下歇息片刻,却始终没将这话说出来。一来,他刚被提上来不久,尚未得到陛下的全然信任。冒然开口,一个不好就要挨罚。二来,在陛下身边这些日子,陛下是个什么性子,他已然有所了解,这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劝了,未必有用。
卫泽背过身去,轻叹了一声,还是去了外间,将刚呈上来的奏折抱了进来。
殿内没了旁人,萧子墨松快了不少。
他一改之前在众位臣工面前的端正坐姿,改为斜倚在榻上,慢条斯理的翻看起今日的奏折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懒得细看,直接丢到一旁,压下再议。一些涉及到事实的,才会耐着性子看完,批上几个字。
当翻到一封来自西岭城的奏折时,他的目光明显的停滞了两息。待看完奏折的内容后,他十指轻轻地弹了弹,忍不住啧了一声。
“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卫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萧子墨啪的一声将奏折合上。“传萧让过来。”
卫泽一听是请御林军统领萧大人,心中多少有了数。
这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过,尽管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他面上仍是没有显现出来。能在萧子墨跟前伺候,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卫泽出去没多大会儿,萧让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微臣拜见……”
不等他下跪请安,萧子墨就抬手示意他起身。而后,将方才那本奏折丢给了他。
萧让不明所以,不得不接住折子,一目十行的翻了一遍。当看到驿站失火,童涟极其家仆遇难这几个字时,他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看来,你也觉得这里头有蹊跷。”萧子墨从他的神色做出如此推断。
萧让抱拳应道:“是,微臣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他之前就觉得童涟可疑。尤其,是在那大宛细作逃进他府里,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他的嫌疑越发大了起来。
“周家那边查的如何?”萧子墨又问道。
“周家向来中立,与任何一派都没有太多的来往。只不过,臣查到一事,便是多年前,周文在任上时曾遭遇山匪,险些丧命,被回京述职的童涟所救。”萧让不敢隐瞒,如实的禀报道。
萧子墨哦了一声。“这倒是有趣了。”
难怪萧让亲自去城门口堵人,都没能将那大宛的细作逮到;难怪一向忠心不二的周文会摒弃原则,为人所用,原来这二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童涟曾下放何处?”萧子墨看向一侧的卫泽。
卫泽知道这是陛下在考验他呢,于是屏气凝神,努力的回忆道:“童大人乃文景十二年进士及第,之后任八品国子监丞,之后自请下放,在陵城做了五年的知县。如今的童夫人,便是在任上娶的。后调回京城,任鸿胪寺丞……”
萧子墨听得认真,而后提问。“童夫人是何出身?”
“童夫人据说出身不高,乃是当地一富绅之女。嫁予童大人之后,一直无所出,不得不将妾室所生的女儿养在膝下,充作嫡出。”卫泽记性很好,看过几遍就全都背下来了。
萧子墨沉默着摩挲着指上的玉戒,若有所思。
这个童涟,官职虽不高,履历倒是挺丰富。从一个八品小吏,一路青云直上,做到如今的工部郎中,可谓是顺风顺水。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个能干的人,大多数人却对他没什么印象!
真是怪哉怪哉!
“陛下,不若传信西岭城,责令他们一查到底?”萧让能看出这事里面有蹊跷,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
“他们是如何辨认出那几句尸体的?”萧子墨道。
人烧的面目全非,无法从面貌和身形来做判断,仵作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得出结论吧?还是说,那仵作本就是童涟的人,亦或是早早地就被收买了?
“奏折里说,童大人曾不小心磕坏过一颗牙齿,其中一具烧焦尸身牙齿同样的位置上也有一个缺口。”萧让答道。
“如此多的巧合,还真是难为他了。”萧子墨冷哼一声。
一次两次,或许是偶然。可这样的次数多了,便成了最大的破绽。
“传令给西岭城那边的羽林卫,让他们督促官府彻查此事。”萧子墨坐起身来,冷冷的吩咐道。而后,又在舆图上勾画了一番,将陵州地界整个圈了起来。“另外,派人深入陵州,暗中寻找童涟的下落。”
“陛下以为,童涟是去了陵州?”萧让不解的问道。
“他在陵州待了五年,肯定留下了些什么。”萧子墨笃定的开口。再联系上回查到的凌王旧案,他越发肯定,这童涟与凌王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是!”萧让恭敬的应声,领命而去。
凌王府覆灭都有二十几个年头了,没想到竟还保存了这么一股神秘的力量,大有死灰复燃的架势。萧子墨按了按眉心,再一次在心底将先帝翻来覆去的骂了千百遍。
若非先帝过于贪婪,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第695章 噩耗传来
同样不相信童涟就这么死去的,还有童夫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尽管童涟没跟她透露过一星半点儿,但作为在他身边待了十多年的“枕边人”,她又怎么会不清楚他这些年来一直密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