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惑把小团子放在雪里,转身离开,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几颗土豆和一块冻肉,装进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里,一瘸一拐往前走。
黎漾心疼的快要裂开,尾随在后面,一路跟到一个大峡谷边上。
黎惑回头看到小团子还跟在后面,“快离开,别跟着我。”
黎惑弯腰,摸索着踩到雪下的石头,慢慢往峡谷下方爬。峡谷坡度较缓,不见植被生长痕迹,雪很厚,每一步都没到黎惑的膝盖,有一次踩滑了,黎惑摔在雪里,顺着斜坡骨碌碌往下滚,小崽崽冲过去想要抓住他,结果被带着一起滚,一人一崽就这么一路滚下了峡谷。
好在雪够厚,一人一崽都不算重,这才没磕到雪下的石头,不然以这速度被磕一下,绝对重伤。
黎惑和小崽崽都被滚晕了,一人一崽靠在一起,缓了半天才踉跄爬起,黎惑盯着小崽崽看了许久,这才长长一叹,弯腰抓起浑身是雪的小崽崽,放到外套的口袋里,带着它继续往深处走。
一直走到谷底,黎惑朝着对面的峭壁走,峭壁陡峭如刀削,因为风向的原因,峡谷对面的峭壁上不见风雪。
峭壁之上有栋房子,像个大蜂巢,就那么高高挂在垂直的峭壁上,房子用数根粗壮的金属固定在山体上,为了减轻重量,房子三面都是轻便的金属材质,通体漆黑,结实又安全。
这样一栋科技满满的房子,和奥汀星的整体环境格格不入,而黎惑要去的地方,正是这栋房子。
黎惑对着峭壁说话,“放梯。”
峭壁上咔咔咔延伸出一排金属楼梯,沿着楼梯走上去,进门之前,黎惑又说了一声“收梯”,金属楼梯又咔咔咔收到峭壁内,除了会飞或者壁虎爬行,否则谁也别想上去。
黎惑进门后没有出声,去了洗手间,把脸上的血洗干净才出来,沿着楼梯往上走,宽敞的二楼,靠近窗口的位置,放着一张长桌,桌上铺着几张纸,每张纸上都是画的非常精细的零件组装图。
黎漾扒在黎惑的口袋边,看着身形消瘦伏案工作的妈妈,心中的酸楚、心疼和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的妈妈从小生活富足,婚后也是富家太太,从没吃过这样的苦。
可是现在她什么苦都吃过了,什么伤什么痛都经历过了,如今她只能被关在这颗星球上,不能离开,不能与外界联系,过着困苦又艰难的生活。
黎惑站在桌边,“妈,我回来了。”
“找到你墨森叔叔了吗?”容茵抬头看到黎惑的脸,声音立刻变了,“你和人打架了?”
黎惑笑了一下,扯到嘴角的伤,痛得嘶嘶吸气,“墨森叔叔家没人,回来的时候遇到鹰勒的人,和他们打了一架,我没吃亏,吃亏的是他们……看,我捡到一只小东西,是它帮我打跑了鹰勒的人,它可厉害了。”
黎惑说着,把口袋里的小团子拿出来,沾在身上的雪化了,毛毛变成一缕一缕,小小一只,看起来非常可怜。
黎漾以为妈妈会喜欢他,没想到一向温柔的妈妈,一看见他脸色立刻变了,“这是一只幼崽,你把它带回来,是想把母兽招来吗?快送走,别留在峡谷里,太危险了。”
黎惑试着劝说:“我观察过了,只有这只幼崽,没有母兽,不是母兽死亡就是幼崽被丢弃了,它很厉害,妈妈我们养它吧?”
“不行,立刻送走。”容茵的态度非常坚决,“你说的它很厉害,这么小就这么厉害,想想成年母兽会是好对付的吗?别给峡谷招来灾祸。”
“嗷~”小崽崽软软的叫了一声,声音里都是可怜和难过。
黎惑非常舍不得,“妈妈,它很亲近我,跟了我一路,我这才把它带回来,我们留下它吧。”
容茵看着那双星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难过,心里也有些不忍,可为了活命,她不能拿自己和儿子的安全开玩笑。
容茵背过身,“送走吧,不能留。”
黎惑垂下脑袋,久久没动,“哥哥曾跟我说过,他在试药的时候,曾变成过好几种幼兽,我时常在想,如果哥哥没有死,变成幼兽逃走了该有多好……妈妈,我很想哥哥,这只幼崽非常亲近我,我们养着它好不好,就当是哥哥陪着我们。”
容茵心痛难忍,双唇发颤,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她何尝不曾这样幻想过?她那么优秀的儿子,无缘无故死在狱中,一句“基因崩毁人没了”就结束了,她一直走不出这场噩梦,她疼着宠着养大的宝贝,说没就没了……
容茵声音颤抖,“你想养,就养吧。”
黎漾看着妈妈颤抖的背影,从黎惑手中挣脱,踩着空气跑过去,黎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小崽崽跑到妈妈面前,看着妈妈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心疼的不行,凑到妈妈面前,蹭了蹭她的脸,小爪爪安慰的摸了摸妈妈的脸,像在安慰她。
看着幼崽如此人性化的动作,容茵心中大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想儿子,想她的漾漾,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小崽崽忙着给妈妈擦眼泪,可眼泪越擦越多,他很着急,四处看了看,跳到工作台上,咬住一支作图笔,扒拉过来一张空白纸,歪着脑袋在纸上写字:
我是黎漾,妈妈我是黎漾。
小崽崽咬着笔,一遍一遍在纸上写字,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错落在一起,很难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