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阿绫?她要去给谁上药?萧无烬顺着她的身影看过去,发现了睡在角落的他的战马之一,金骐骥。
给他上了药,又用同样的药给金骐骥上,这个女人将他当什么了?萧无烬将羊肉丢回盘子里,徒手扯下缠裹于胸肩的纱布,披上衣袍后在桌边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许月圆等伶人哥哥用完了膳,戴好面具去木塌边休息后,她才收起药瓶,逃跑前吃的那几口羊肉根本就不抵事,此刻已近子时,暴君今夜大概宿在了别处不会再来。
她执起筷箸,先填饱肚子,不能做个饿死鬼。
萧无烬迈进内室,取下面具,先行换下沾了血的衣袍。取下他常年挂在床榻边的长剑,剑刃上沾着干涸的血,仔细擦拭后起身,抬头见着了墙上挂着的金色大弓。
他要在外面的女人识破自己身份之前杀了她。
剑还是弓?
犹豫片刻,萧无烬取下弓箭拨开帘子出去,长臂拉开弓箭抬头,准备欣赏小羔羊的恐惧而后,再将其一击毙命。
这样的动静足以吸引那个女人的注意,然而没有他预料之中的尖叫和惊恐。太极殿内静谧无声。
许月圆吃到一半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哒、哒、哒
通身浅金色短毛的金骐骥骤然起身跑到萧无烬身边,侧过头拱了拱他的手臂。
萧无烬眼眸横过去,金骐骥才停下动作退到一边垂首。
“怎么?你不想孤杀她?”
这些动静统统都没有将许月圆吵醒,白皙脸颊上还站着米饭,掌心之中还攥着筷子,并没有见到这足以令她恐惧愤的一幕。
金骐骥的反应告诉萧无烬:它很喜欢这个女人,求他手下留情。
没有人本性残虐,萧无烬也并非天生嗜好杀戮。只是在北境这个人间炼狱,每天面对的都是无尽的杀戮,在这世上,比起人来他更愿意对追随自己的战马展现慈悲一面。战马不喜陌生人亲近,却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最心爱的血麒麟已经战死,既然金骐骥求他手下留情,算了,让这个女人多活几日吧。
放下了手中弓箭,踱步至许月圆身边,垂眸看着趴在桌上的小人,他眼神中并无一丝温度。
屠宰睡梦中的小羔羊,确实没什么意思。
萧无烬伸手提起女人的后领,手臂一环抱住她夹在劲腰侧大步流星走进了内室。动作并不轻柔,直接将她扔到床榻之上。许月圆睡得死,被这般粗暴对待都未醒来,而翻了个身枕着萧无烬的枕头继续睡。
“你满意了?”萧无烬转眸对着外室的金骐骥道。
金骐骥在原地踏了几下,马蹄声在光亮黑色地砖上发出哒哒哒轻声,骤然转身冲出了未央殿,绕着院子奔腾起来,这是他欢快的表现。
金骐骥是萧无烬所有战马中最冷傲的一匹,当初驯服它用了整整一月之久,除了萧无烬,其他任何人企图爬上他的马背,都会落个狠狠摔落在地的下场,非死即伤。由此可见,它从一开始对待这个女人,就十分温和。
***
次日清晨,许月圆辗转在宽大的床塌上醒来,浑身酸疼至极,萧无烬是杠精铁骨么,他这床塌也未免太硬了些。
嗯?床榻?骤然睁开双眼清醒过来。
蹭得一下从床上跳起,此处是陛下的寝殿未央宫,不,现下是暴君萧无烬的寝宫,哥哥呢?阿绫呢?塌边不见她的绣鞋,只能赤足踩在地面上去寻找伶人哥哥。
即使会被暴君杀死,只要同哥哥一起死,她便什么都不怕。注意到屏风后传来的动静,许月圆松了口气,原来哥哥是在更衣,“伶人哥哥?”
既已是兄妹便不必避嫌,许月圆快步来到屏风后头,伶人哥哥正背对着她解下衣裳,背后肌理分明,遒劲有力。
“哥哥你身上有伤,我来帮你更衣!”她殷勤地取来了放置在一边的新衣袍为男人披上,“转过身来吧。”
萧无烬动作僵了僵,抿着唇回转过身。
许月圆一双眼眸几乎无处安放,脸颊唯恐,不敢直视哥哥,柔软的小手胡乱摸索着。萧无烬呼吸加重,攥紧了手掌,双臂肌肉僵硬。
待扣完扣子,许月圆又取来一边的白玉腰带,环过哥哥的腰为其系好,“系好了哥哥。”
看她做完这些,萧无烬并未离开,而是坦然立在她面前,垂眸凝视着小人睡眼惺忪的脸,等着看她惊恐失色的神情。
“伶人哥哥、我们、”许月圆仰起头与他说话。
第8章你还我伶人哥哥!
在看到萧无烬容颜的一刹那,许月圆天崩地裂!瞳孔骤然睁大,朱唇微张,小脸瞬间惨白,如被在冰天雪地里坠入冰河的小羊羔一般,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魂飞魄散也不过如此!
萧无烬冷漠地看着她处于崩溃的边缘,正如如所料,这个女人终于知道口中的“伶人哥哥”与她口中“暴君萧无烬”是同一个人了。
女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好笑,萧无烬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很快有恢复神色,修长手指将面前吓傻了的女人拨开些许,大步跨出屏风。
暴君、萧、萧、萧无烬?!
许月圆脑子一片混沌,伶人哥哥去哪里了?被他杀了?!这是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她似乎现在正与杀人不眨眼的暴君独处于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