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坐在上座,凝视着一屋子着布衣的人。
日落前下了雨,地下暗室里受了潮,闷气的很。这帮人聚在一起,身上的味道也杂在一起,很是浑浊。
尤太师作势掩了掩鼻子,被人群中几个人看了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高士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王师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带头的壮汉拱了手回禀:“太子不知为何,撤了破庙附近的暗卫,高大人利用这个空隙,拖住了剩下的几个暗哨,让我们一部分人先来与侯爷会合。”
“高士霖还有这般头脑,从前还真没看出来。”包太保冷笑一声,被王师瞪了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如此多话,让你们去弹劾尚书府,到头来反被将一军,养你们何用!”王师长舒了一口气。
包太保被这么一说,灭了气焰,缩在座位上低啜着眼。
高士霖早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了破庙的一个暗道直通清家老宅,所以才全部潜伏在破庙里,一部分则掩身在暗道里,运送粮食的人假扮成过路货商在清家废宅歇脚,借机会投送物资。
在得知沈尽欢在太子别院这个消息后一个时辰内,邵尘撤下了盯在破庙附近的大部分暗哨,但还有几个藏在暗处,高士霖便派了女人和孩子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随即调动了暗道里一批人逃离了暗卫的监视范围。
机会来的太突然了,一切顺利的出乎人意料。
“沈丹青的女儿,和太子在一起。”尤太师眼皮子抽了抽,提醒王师这才是重点。
“太子出了宫,如同鱼儿脱了水。”王师眼神往四下一转,停在尤太师身上。
尤太师迟疑了一会,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还是踌躇:“别院外有重兵,内有暗卫,布防森严,想要动太子还需多些准备。”
王师冷笑:“太子之位是国本,想动它自然要多准备。”
尤太师心下含糊,摩梭了半天:“侯爷的意思是?”
皇贵妃和宸贵妃有多想让这个三姑娘当儿媳,宫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沈丹青最宠爱这个小女儿,尚书府一党拥护太子,加上皇帝的偏袒,要是顺利联上姻亲,不但邵尘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沈家也会权倾朝野。
王师与尤太师对视了一眼:“沈丹青不是孑然一身两袖清风么?那就让他尝尝失去最钟爱的女儿,是个什么滋味。”
“太子连他的女儿护不了,还怎么守这江山社稷呢?一石二鸟,侯爷高明。”尤太师拱手拜了拜,与包太保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派小心的人去,那丫头能杀人,怕也不是好对付的。”王师啐了口茶道。
沈尽欢被浓烟呛醒,起身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全是烟,心想大事不好,赶紧穿了衣裳和鞋就要往外走,胳膊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不过涂了李云褚的药,缓解了很多暂且能忍住。
刚走到房门口,阿肃就推门而入,拦腰抱起她施展轻功跳上了对面较安全地处较高的屋上。
“发生了什么?”沈尽欢俯瞰整个被烟气笼罩的别院,心都揪了起来。
浓烟都是从后方废弃的柴房和屋子出来的,比较严重的是东院,就是邵尘住的那块地方,滚滚浓烟不断地涌出来,底下火光冲天。
阿韵回宫置办些东西回来晚了,碰巧就出了事,带着几个侍卫在西后院救火,好在发现火情早,没有蔓延开来,不然就沈尽欢房间后面那一屋子干柴,非得把天烧红不可。
禁军和忙着救火,压根没注意房顶上的人,原本看守沈尽欢的人也都赶去东边救火,剩下了几个暗卫。
沈尽欢心里发怵,拽着阿肃下去,想要去看邵尘的情况,被那几个暗卫出手拦住。
沈尽欢心中焦急:“太子怎么样了?”
暗卫道:“太子无事,沈姑娘还是待在院子里吧。”
沈尽欢追问道:“火势从后方蔓延实在蹊跷,定是有人存心为之,抓到凶手没有?”
暗卫立在那里有明显的迟钝:“纵火者是用弓箭射入院内,又是半夜,禁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寻不到人了。”
沈尽欢的心提到嗓子眼,推开暗卫朝院门走去。
“太子吩咐,沈姑娘不得踏出西院,姑娘不要难为属下。”暗卫上前一步拦住。
沈尽欢不想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况且阿肃的伤还没有好全,便同意了,让阿肃带自己回到了地面。
正当沈尽欢站稳回头之时,主房后飞出几个黑影,阿肃立马将她护在身后,西院周围的暗卫齐齐动身,正面拦截。
刀剑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那几个黑影身材匀称,一刀一式都有规律可循,不是关外叛军异族的路子。
暗卫十余人对这几个刺客居然略显吃力。
这时,又一身影从另一边窜出,带着面罩,手上抓着装有火折子的弩,稳当落在阿肃面前,一看就是别院着火的罪魁祸首。
能在禁军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渗入院内,看来功力不浅。
沈尽欢在后,感觉到阿肃箭在弦上的紧绷。
别院并没有打斗的声音,他们要是挟持邵尘,那大可不必派这般身手的刺客来找她,所以这群人的目的并非太子,纵火烧房只是调虎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