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把一锦盒递给沈尽欢的时候,东市正临撤摊,西市的灯火排排亮了出来,人群都开始从东市赶往西市。
“这是什么?”
沈尽欢接过盒子端详了一下,抬头问道。
阿炎道:“之前你帮了我,还未答谢你。”
锦盒里躺着一支紫檀凤翎簪,通体深红,交错的两只凤翎羽尖相对,恰到好处的张扬。
沈尽欢轻笑:“你可知男子送姑娘木簪子,是为何意?”
木簪定情,为卿独挽三千青丝。
阿炎嘴角弧度一滞,“是我糊涂,忘了这茬,方才路过看见觉得你会喜欢。”
沈尽欢面上带了喜色,盖了盖子收入袖口:“逗你玩儿呢,我喜欢,下次也送你一样作回礼!”
慕轻寒拉着上官彦走的飞快,沈尽欢和阿炎说话的功夫,转身就看不见他们人了。
阿炎看着她手上拎着水花球,微微挑眉:“慕姑娘这水花球,是给上官公子的,你为何要抢来?”
他们在谈话的时候,阿炎在后面,故而没听见上官彦的话。沈尽欢道:“轻寒性子直,就这样就相信了一个男子的话,我是在帮她。”
阿炎侧头瞧着她,笑道:“你这话,像是受了什么红尘之苦的样子。”
沈尽欢一笑,也不明说:“军师见多识广,应该比我更知道红尘之苦~”
上官彦是她表哥不错,但听他讲完那番话,瞬间就将心中的形象击垮了,在她眼里,现在的上官彦就是披着羊皮的狼,看着他对慕轻寒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沈尽欢最初还想着怎么着怎么撮合他们俩,好让他们终成眷属,现在看来,还真没有比棒打鸳鸯更能积福的事了。
听到燕帝有意赐婚上官家的消息的时候,沈尽欢第一时间把慕轻寒约到富春阁谈话。
她没有直接将燕帝的意思告诉慕轻寒,现在圣旨还没出来,但有胥廷敬和全安的消息,这人间惨事儿□□不离十就要上演了。
“好朋友突然要变亲戚,我知道这事儿确实有点损,但是命里有时终于有嘛!”慕轻寒给沈尽欢夹了一大块烧鸡肉。
沈尽欢咬了一口,如同嚼蜡,还是吐了出来:“你就认定了上官彦?”
“是啊!”慕轻寒回的理直气壮。
“你俩怎么认识的,怎么就认定了?”沈尽欢气得跳脚。
“半年前,中书令带着节度使到边疆去,上官彦也去了,就认识了呗。”
“那你知不知道我姑姑可没有当好婆婆的底子,你一个成天舞刀弄枪的女子进了文官的家门,那苦头你可想过?”沈尽欢提醒道。
“不是,”慕轻寒放下筷子,“尽欢你怎么了?前几日你不是还祝福我呢么?”
沈尽欢细想着自己哪句话被慕轻寒曲解成祝福了,真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我没有。”
沈尽欢斩钉截铁道。
“你有!”
慕轻寒一拍桌子,“你容我一门心思做你表嫂子!”
“我......我那是客套话,谁知道你动了真心。”沈尽欢也不吃了,把筷子重重搁在桌上。
“我舞刀弄枪怎么了,你阿娘不也和你阿爹恩恩爱爱的。”慕轻寒道。
“那是我阿娘正巧碰上了我阿爹,你连上官家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把自己整颗心都捧出去。”沈尽欢瞪着她道。
“你胡说!我知道!我连上官家养了几只狗几只猫我都知道!”慕轻寒竖眉站起来,一副要打架的气势。
“你少跟我吵吵,你要是心里有底气,怎么连你阿爹都没告诉,你爹不是把你捧在手心,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吗!怎么一个上官彦不能给你弄到?”
沈尽欢怒其不争,也站起来和她对峙。
好在她们俩包小包间,怎么吵闹外头都听不见。
“上官彦说过他会娶我的,我相信他!”慕轻寒理直气壮道。
“你脑子是不是打仗打傻了,要不是那日我撞见了你俩,才有机会和上官彦搭上话,你可知他说了什么......”沈尽欢挖苦道。
“他......他说什么?”慕轻寒将信将疑问道。
沈尽欢住了口,就慕轻寒这暴躁脾气,要是知道上官彦说的话,还不得扛着刀去上官府找他打架,弄不好今晚上就得多一条命案。
“我不知道上官彦,但我知道我姑姑是个什么样的,”沈尽欢慢下性子,换了个说法,“她想找个书香门第出身,温顺乖觉的姑娘做儿媳妇。”
慕轻寒望着窗外,嘴角还留着一粒米:“出身真的就那么重要?比真情还重要?”
沈尽欢扶额,这姑娘是真的被爱情的猪油蒙了心智。
“尽欢,你是不是也和他们想一样?”慕轻寒转头看着她。
“我......”沈尽欢咋舌,“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在帮你。”
“我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我相信上官彦,他答应我会说服他阿娘娶我过门的,我要做的就是耐心等他。”慕轻寒倒了杯酒,仰脖子就喝光了。
沈尽欢知道慕轻寒几次三番跑回来就是为了见上官彦。
春宴那次,礼部拟的名册上没有慕轻寒的大名。
“他要是违背诺言,我也定不会轻饶他。”
沈尽欢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
又过了几日,赐婚上官家的圣旨颁了下来。
许的是去年国考的女状元姚婧之,现任御书院祭酒。
御书院是北燕的最高学府,平时只有皇子、四品以上官员子弟入院读书。
祭酒为御书院最高官职,能看出来燕帝对姚婧之十分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