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0节</h1>
高展明道:“十年前的案子,其实你父亲根本就没有参与,甚至整个唐家都是被无辜牵连的。只因武安侯与那名逆臣走得太近,逆臣伏诛之时,虽没有证据指明武安侯也参加了谋逆,但他还是被削去了爵位,连带他的几个兄弟,你的父亲门下省左拾遗都丢了官位,还被收缴了家产。你父亲遭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重病不起,你母亲上京为你父亲伸冤,找到唐家的亲家,权倾一时的高家,希望能得到平反。可惜那时候我父亲已经死了,不能照拂唐家,你母亲带着去隔壁安国公府上求情,在门口就让人打了出来。回去之后没多久,你母亲就死了,你父亲的病一直没好,陆陆续续拖到前年,也去了。”
唐云听着高展明的话,眉头越皱越紧,却一直没有开口。
高展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其实那位主事的逆臣,也并不是想推翻皇帝,而是想推翻我们高家,太后和安国公为了铲除异己,捏造了那人谋逆的罪证,将所有跟他走得近的官员一并革职。说起来,你爹的事,恐怕也是太后和安国公亲自定的。但凡高家肯顾及亲家的情谊,十年前唐家根本就不会倒,你还是荣华富贵的大小姐,你父母恐怕也不会死。我若是你,即便不记高家的仇,又怎么会眼巴巴地要来给我高展明做妾?”
唐云淡然道:“表哥你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外面的生活有多艰辛,你根本不会懂。即便十年前的事我心中有怨,可赌一口气是换不来好日子的,投奔表哥和姑妈,我才能少受很多苦。”
高展明微笑:“这是你对太后的说辞吧。所以太后才会把你安插在我身边当做她的耳目?”
唐云皱眉,却没有立刻否认。
高展明晃了晃他刚取出来的信:“这封信就是我故意写来试你的。还好是太后,假若是别的什么人,想要试出你,恐怕还要费我一番大工夫。”
唐云嘴唇微掀,什么也没说,又咬住了下唇。
高展明道:“你做太后的眼线,获取太后的信任,然后想做什么?”
唐云道:“表哥说笑,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高展明道:“你的目的若是想报复高家,你背后总还有别的什么人吧?皇上?赵家?”
唐云道:“我不懂表哥在说什么。”
高展明笑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十年前,我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冤有头债有主,即便你心中有怨,也不能记到我头上是不是?你是个明理的人,要不然,我今日也不会跟你说这些。如今太后要你来监视我,向她汇报我的一举一动,你也该知道,我虽说也姓高,但与太后安国公并不是……他们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他们。”
唐云的神色颇有些复杂。
高展明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也不急在这一时,道:“你也需要依靠别人,那不如将我作为你的依仗。而我也需要你。我今日要告诉你的只有一句,我和高家的那些人不一样,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你有时间了解。你可以回去慢慢想,是否与我合作,我等你想明白了再给我答复。”
唐云还是默不作声,但她听高展明这样说,没有再僵坐下去,起身向高展明行了礼便退出房间去了。
唐云走后,高展明叹了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今天可说是兵行险招了。以他的推断,唐云其实并不能算是太后的人,恐怕她背后还有别的什么人指示她慢慢取得太后的信任。这背后的人,若是皇帝或别的什么人倒还好办,可如果是赵家的人,那可就要让高展明大大头疼了。
但是他确实需要唐云。他想要把唐云这颗棋子踢走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走了这一个,很快就会有下一个接上,太后才不会这么容易让他清静。能够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把太后的眼线拉拢过来为己所用。现在难得的是唐云的身上他看到了突破口,可若是换了另一个,想要收拢过来恐怕就更难了。
但愿,唐云能够被他说服才好。
第九十章 成交
翌日一早,高展明早早穿戴齐整出门,打算在上任之前再去审查一番庄子的情况。
没想到他刚走到门口,竟然碰到了高华崇的座驾。高华崇所住的国公府就在他隔壁,这大清早的,他坐着轿子正准备去宫里上朝。
打从高展明回到京城后,他就刻意回避和高华崇碰面,以免又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来。高华崇不知是个什么心思,也没来找过他,就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高展明看见高华崇的座驾过来,连忙给他让路。不管怎么说,高华崇这是官员上朝,当然比他的事要紧。
轿子过去的时候,高华崇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他大约也没想到高展明就在路边,他只是看一眼高展明府上的大门,结果却跟高展明看了个四目相对,不由也愣了一愣。
“停轿!”轿子又走出去两步,高华崇突然叫道。
高展明皱了下眉头。
高华崇从轿子上走了下来,上下打量高展明,缓声道:“你去哪里?”
高展明不答,只道:“哥你不是要去上朝吗?时辰不早,该走了。”
这两人的府邸都靠近皇宫,因此四周清净的很,小商小贩和平民百姓都不敢往这走,这个时辰除了他们两人各自带的手下,整条街上就没别人了。
高华崇冷眼盯着高展明,道:“听说后天你就要走马上任了,当个御史?我倒也觉得怪了,你当日离开京城的时候多威风,怎的在嘉州府混不下去,又跑回京城来了?”
高华崇这话,说的自然有失偏颇。要是让高展明选,他还不愿意那么快回京城呢,要不是太后急召,他怎么会回来?到了高华崇嘴里,却成了高展明在嘉州府混不下去了。
高展明倒也不恼,高华崇这人的秉性他是清楚的,他要是跟高华崇较真,这日子也不用过了。他懒洋洋地笑道:“两年多过去了,堂兄倒是一点都变。”
高华崇脸色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没变,我从来都是这样,你倒是变得厉害了。我偏就不明白,姑妈看重你什么,难道是你那些让人酸的倒牙的诗文?”
这若是顶真的高展明在这儿,听见高华崇侮辱他的诗文,肯定是要恼火的。可现在的高展明哪会在意高华崇这些酸溜溜的话,微笑道:“你不明白没什么要紧,该明白的人明白就好。”
高华崇脸色一黑,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在跨上轿子之前又停了停,转头冷冰冰地剜了高展明一眼:“你就不该回来,你一出现在我眼前,我便觉得厌烦。”
“哦?”高展明无所谓,“你烦你的,与我何干?”
高华崇咬牙,不再跟他多说,钻进了轿子里:“走!进宫!”
等到高华崇一行人走了,高展明正打算离开,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唐云手里攥着一件斗篷,站在回廊下看着他。见高展明看到自己了,唐云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复杂的将手里的斗篷递给高展明:“表哥,我见你要出门,天气有些冷,我便回房拿了件斗篷给你披着防风。”
高展明接过她手里的斗篷,也不多言:“多谢。”
唐云向她行了礼,便回去了。
高展明在外忙完了事情回府,已经是下午了。到了点,唐云又照例端着羹汤来找他。唐云走进房里,没事儿人一般将手里的羹汤放在桌上:“表哥,你马上就要进宫上任了,这些天清清肠胃,神清气爽才好,我特意为你炖了蔬果汤。”
高展明应了一声,也不避她的嫌,只管看手里的账本,不多招呼她。
唐云放下汤,没有走。
过了一会儿,唐云道:“表哥,我今天早上见你和高华崇……你们兄弟二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高展明终于将手里的账本放下,回头正视她。唐云对高华崇直呼其名,连个避讳都没有,就冲着这个,可见唐云并不喜欢高华崇。按理说她跟高华崇估计从前连面都没见过,又怎会有私人恩怨?看来高展明的推断不错,唐云心里对高家的子弟是极其不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