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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里正说得欢,外面就隐隐传来响亮的敲锣打鼓声。两个小丫头快步地跑进来报喜道:“花轿到了!”
屋子里明显忙乱起来,楚惜宁也停下了正说的话,心里跟着紧张起来。侧耳倾听,那喜庆的迎亲声越发靠近和响亮。喜娘端着精巧的凤冠快步走过来,薛茹亲自替她戴上,额前被流苏遮挡,那双明亮的眼眸半隐半现。
楚惜宁还未瞧清楚流苏的样式,视线就被一片火红遮挡,盖头已经轻飘飘地盖了上来。上面金线绣成的龙凤呈祥还是薛茹亲自动手的。
自有喜娘搀起她的手,起身往外走,屋子里的女眷纷纷说些吉利话。楚惜宁刚起身,就感到头上凤冠的重量,心里多了几分紧张感。
一路上到处都是恭贺的声音,楚惜宁不敢低头,只能瞪着眼睛看向眼前的红盖头,阳光投射在上面,带着些微的刺眼。身后跟着的是清风和落雪,二人都不敢说话,只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惜宁过长的裙摆,生怕被人踩到。
直快到了前厅,才隐隐传来沈修铭的声音,她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只是前厅的声音更吵,似乎是楚希琪在拦门,不让迎亲的人进来。
“姑娘,只是走个过场,让新姑爷明白求娶我们姑娘不易!”一旁的喜娘似乎怕她误会,连忙轻靠在她的耳边,低声解释道。
虽说走个过场,琪哥儿倒是下了十足的功力,把平日书院里交好的人都拉了来,自然连薛然都在其中算是娘家人。沈修铭一瞧,头微微有些痛。好嘛,这是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纯粹耽误他娶媳妇儿时间。
“沈二少,要进这门,还得看你的诚意了!”楚希琪十分不客气地说道,脸上带着几分畅快的笑意。几年前,沈修铭来到楚侯府,欺他年幼独留下楚惜宁的事儿,他还一直记着呢,就等着今儿算回来呢!
沈修铭也不恼,身上火红色的新郎官长衫,少了几分武将的硬气,倒是恢复了几分京都贵公子的气度。只见他手一挥,高声喊了一句:“兄弟们,有人拦着我抱媳妇儿回府,你们怎么说?”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从他身后挤了出来,大声回复道:“还能怎么说,比试赢了就得进!”
那几个人一字排开站在沈修铭的身边,薛然一眼看过去,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悄悄地冲着沈修铭竖了个大拇指,好家伙,仗着和五皇子交好,竟把平日里向着五皇子的年轻官员叫过来好几个,文武皆有,显然是有备而来。
楚希琪一看这架势,不由得撇了撇嘴,稍微意思地对了几副对子就放他们进来了。沈修铭一行人一窝蜂涌了进来,立马就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喜娘也搀着楚惜宁到了前厅,楚昭和薛茹自然少不得要叮嘱她遵循妇德。最后是新郎官表决心的时候,沈修铭对着楚昭二人说了一句:“宁儿我就带走了,请二位放心!”
楚惜宁上了花轿,自有沈修铭请来相熟的世家子弟抬轿,他骑上了高头大马,脸上带着几分激动的笑意。响亮的喜乐声再起,长龙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向国公府。后面抬着新娘子的陪嫁,那么多的火红色箱子,让围观的人唏嘘阵阵。每回世家嫡女出嫁,迎亲的队伍和陪嫁都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花轿一路还算平稳,想来抬轿子的人都提前练过。待到了沈国公府,门外似乎更加热闹。楚惜宁搀着喜娘的手下了轿子,跨过火盆。有人将红绸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立马感到另一头被人拉扯了一下,她也轻轻扯了一下回应。
到了前厅,沈国公和廖氏都已经坐在主位,新人开始拜天地。礼官刚说开始,沈修铭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垫子上,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惹来周围一阵嗤笑。楚惜宁暗暗咬了咬牙根,头上的凤冠感觉有千斤重,她还要轻轻地弯腰低头,脖子更加酸了,只盼着礼官赶紧说完。
“送入洞房——”直到这声说完,楚惜宁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沈修铭因要陪酒,好容易摆脱了那些人送她进了房。
“待会子恐怕有不相干的人会来烦你,反正你带着盖头,只管闭目养神是了,甭理那些人。我会尽快回来!”刚进了屋子,沈修铭就拉了一下她的手,轻轻扶住她的腰,近乎半抱着她坐到了床上。
楚惜宁本来就是累极,还好屋子有帘子遮住,索性也就不再坚持,顺势歪倒在他怀里。任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在床上坐好,身旁跟着的喜娘眯着眼睛笑了笑,身后跟进来伺候的清风和落雪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沈二少,放你进去不是就让你躲在里面不出来的,赶紧出来,哥儿几个都等着呢!”外面传来几道高扬的男声,似乎是等不及了一般。立马引来了一大串附和声。
甚至有几个胆大的,直接表达自身的不满道:“先陪了兄弟,再回去陪嫂子啊,赶紧地出来!”
沈修铭不满地咕哝了几句:“一帮光棍不知道娶媳妇儿人的心思!”
楚惜宁的眉头轻轻蹙起,不由得推了他一把,低声道:“赶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沈修铭无奈地站起身,叮嘱了喜娘和丫鬟们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他刚出去,低低的笑闹声便传了过来,又被沈修铭几句话给堵了回去。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去了前厅的酒宴。
待到四周都清净了,楚惜宁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落雪出去盯梢,清风慢慢走过来,轻轻替她捏着肩膀。喜娘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她,低声道:“少夫人,现在还不能吃其他的,您先喝杯茶润润喉吧!”
清风本想发作,手却被楚惜宁一把按住,索性闭上了嘴巴。这喜娘是由沈国公府请的,原本薛茹也请了一个想要换掉,却被楚惜宁推辞了。
楚惜宁正被按得舒服,闭着眼眸准备歪在一边的时候,屋外已经传来落雪的通报声:“少夫人,二少爷身边的大丫鬟翡翠姐姐来了!”
清风连忙退到一边,楚惜宁也坐直了身子。
“翡翠见过少夫人,二爷猜您恐怕饿了,遂让奴婢给您送些点心来!”一道略显平缓亲和的女声传来,清风仔细打量了一下翡翠,见她长得并不十分艳丽,再加上态度谦卑,也就露出了几分笑意,接过盘子递到楚惜宁的手边。
那个喜娘瞧了,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待对上清风要笑不笑的脸,也就闭上了嘴巴。
楚惜宁早就饿了,那糕点还是热乎的,显然刚做出来的。索性也不再推脱,捏起一块便细细吃起来。待三块下了肚,楚惜宁才感到肚子里不那么空,头晕也好了许多。
正待道谢,外面就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女声。
“哎呀呀,快来瞧瞧我们新少夫人!”话音刚落,还没等落雪阻拦,一个有了些岁数的女子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
“瞧我这记性,新娘子还带着盖头呢!侄媳妇儿恐怕不认识我,我是薛大老爷的妻子,以后就叫我伯娘吧!”郝氏还没落座,先扯着嗓门自我介绍起来。
楚惜宁虽盖着盖头,但是依稀能瞧见不少双脚在眼前晃动,显然是来了许多人。她的眉头轻挑,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这是准备找茬么?
郝氏的声音极其尖利,仿佛已经穿透了耳膜一般。楚惜宁也不耐和她纠缠,索性不开口。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郝氏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楚惜宁一个新嫁娘就敢这般不给她脸,不由得嗤笑道:“新娘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躲在盖头下面睡着了?”
楚惜宁的眉头皱得更紧,郝氏这般乖张的行事,显然是别人纵容的。从中可以看出,沈国公府的后院已经乱得不像样子了,即使身为长辈,也不应该在成亲之日责备新娘子。更何况身为母亲的廖氏还有身为长嫂的卫氏都没来的情况下,这位庶伯娘就首先发难了。
“还请夫人恕罪,新娘子未揭盖头前,不应多说话!”一旁的清风拼命对着喜娘使眼色,无奈那喜娘却只当未看见,清风无奈,只有硬着头皮解释。
郝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眼神犹如一道利剑般,直直地射向清风,转而又偏过头来,轻哼了一声道:“何时轮到一个奴才多嘴了,罢了,也是我的疏忽。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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