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叔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走进来,和云涯目光撞在一起,晏颂要起身,云涯拉了他一下,低声道:“我去看看吧。”
庄曦月整日悲痛不能自已,除了哭就是哭,陈叔想麻烦她也说不出口,只能麻烦云涯了。
“陈叔,怎么了?”云涯和陈叔走到僻静的地方,压低声音问道。
“梁大小姐来了,先生之前有过吩咐,除了名单上那些人,其他人一律不准放进来。”这其中自然就有梁大小姐,看来两人是彻底没有可能了。
“我的话她不听,纪小姐,你们同为女人,也好说话一些,不如你去劝劝她吧”陈叔语气有些惋惜,梁大小姐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可惜了……
云涯点点头,“也好。”
这也是陈叔为什么找云涯而不是去找先生和晏先生以及两位表少爷的原因,女人之间,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梁温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从灵堂里走出来的女子,一袭黑色连衣裙,越发映的肤如凝脂,眉目如画,长发尽绾,在耳后别了一朵小白花,更添清新秀婉。
蒲柳纤弱,盈盈之姿,令人见之忘俗的惊艳。
“梁大小姐,我以为你不会来。”云涯看着数日未见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梁温婉,语气平和温婉。
梁温婉自嘲的笑了笑,目光望向身后的灵堂:“我只是想来看看庄阿姨……。”
“看也看到了,你该走了,否则表哥看到你……。”云涯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些惋惜,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目中划过一抹哀痛,梁温婉苦涩的说道:“大概会派人把我撵出去吧,怕我玷污了他母亲的灵堂。”
“表哥他…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她不是当事人,无法感同身受,无法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那些安慰的话。
“我理解他,所以我今天只是来看看,并没有进去,就当我最后送庄阿姨一程吧。”
梁温婉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这样的人生,大概是每个女人都羡慕又嫉妒的吧,她也不例外。
云涯愣了愣,然后笑了,那个笑容梁温婉觉得有些奇怪,一种嘲讽的、夹杂着一抹悲凉的笑,让人看着就很难受。
一个双十年华人生无比美好的少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令人哀伤的笑?
羡慕她的人生?
所有人只看得到她光鲜亮丽的外表,成功美满的事业和爱情,大概是每个女人做梦都想拥有的样子,可是又有谁知道,这华美锦绣的外壳下、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和辛酸。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所以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她也没有后悔的资格,走了这么久,她咬牙撑下来了,庆幸的是当她在地狱里独行的时候,有人将她拉了出来。
晏哥哥,就是她毕生追逐的阳光。
正是因为她在地狱里挣扎过,她更理解梁温婉,那种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绝望,真的能逼疯一个人,而她如今还能站在她面前,平静的说话,她无疑是坚强的。
“你和表哥有缘无份,祝福你以后能够幸福。”这样的安慰太苍白了,但这却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
幸福?
梁温婉苦涩的笑了笑,她的幸福已经随着庄繁星的死去而一同葬落了。
幸福于她,从此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谢谢。”
还有:“对不起。”
云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梁温婉已经转身离去,云涯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背脊挺的笔直,不管人生中有多少磨难,都似乎无法压垮她的脊背。
云涯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消息,竟会是那样的惨绝人寰……
追悼会安然结束,寻了个吉时让庄繁星入土为安,那是陵园里风水最好的地方,有山有水,酣然入梦。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像是谁的眼泪,灰蒙蒙的天空充斥着无尽的孤独和压抑,让人心头沉闷闷的。
风吹起裙摆,云涯忽觉得冷,晏颂在她的头顶撑起一把雨伞,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揽着她的肩膀。
阮松溪跪在庄繁星的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庄繁星压抑的哭声被雨声所掩盖。
晏南陌撑着一把雨伞,沉默的揽着她的身体。
一行人走了之后,一个四五十岁打扮朴素的女子撑着雨伞走到了墓碑前,将一束百合花放下,那双历经世事的浑浊目光沉静的望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我来晚了。”
她蹲下来,语气仿佛好友般轻松自在,却压抑着一股悲伤和惋惜。
“其实我早就该来的,只是我的自私和懦弱,让我等到了现在,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
“他没有背弃你们的诺言,从来没有,他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雨儿淅淅沥沥,女子低低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在天国里,你已经见到他了吧……。”
“但愿下辈子,你们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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