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便想起派死士截杀自己兄弟的太子,又想起谋逆的大皇子,皇帝对晋亲王的怒气瞬间消弭。连血脉兄弟都不肯放过,倘若他禅位于这样的人,早晚也会被迫害而死。
高河受晋亲王所托,静默片刻后多嘴一问,“皇上,您要如何处置贾环?”
皇帝沉吟片刻,徐徐开口,“他到底救了齐儿,又是贾公后人,朕不杀他,便留在家中禁足两月。齐儿亦禁足一月,掠夺所有职务。他不是甘愿舍弃王爵吗?朕便让他尝尝做庶民的滋味!”
“皇上您又忘了,晋亲王三年不肯入朝,只管徜徉书海,逍遥快活。您让他做庶民,没准儿他还求之不得呢。”高河笑呵呵的打趣。
皇帝先是怔愣,继而扶额喟叹,“他这性子,十成十随了姚老先生,忒淡泊名利了点儿!”虽语带不满,眼里却泛出笑意。
皇帝壮志未酬,野心难消,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半年前不得不做好禅位的打算,却舍不得手中权柄,又恐晚年凄凉,一心想寻一个易掌控、性温和、重情义的继承人。这一点,旁人不知,高河却看得通透,当然,晋亲王也同样看得通透。
今日这一出,看似晋亲王有负圣恩,难以重入朝堂,实则在皇帝心中加分不少。
三王爷从昏迷中醒来,就见曹永利守在床边,表情凝重。
“父皇意欲如何处置环儿?”他心心念念的只这一桩。
“皇上降旨,言及环三爷保护王爷不利,命其在府中禁足两月。”曹永利低声回禀。
“禁足两月?父皇好心思,竟变相的阻了环儿仕途!若不是因为本王,环儿今科该中状元的,该是我大庆百年来第一个连中小三元,又连中大三元的不世之材!他本该前程似锦,眼下却全都毁了,是本王的错……”三王爷眼眶通红。
曹永利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开口,“皇上让高公公带话,叫您日后远着环三爷,再不许被他扰了心志。五王爷既然喜欢,便让给他,也好缓缓兄弟情义。倘若日后再听闻你两为了他争来抢去闹到兄弟失和贻笑大方,便要,便要让环三爷永远消失。”
“让给老五?他当环儿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玩意儿?那是本王的心头肉,是本王的心头肉啊!”三王爷心痛如绞,及至最后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拳一拳捶打床榻。
“王爷您别打了!小心弄伤自己!”曹永利忙将双手垫在他拳下,嗓音压得极低,“等过了这一阵儿,王爷您大业有成,一切都会好的。谁也不能逼您。况且,环三爷也不是任人摆弄的主儿,五王爷再如何喜欢,环三爷心在您身上,他也无法不是!不过一次科举,错过了便错过了,三年后,让环三爷做您钦点的第一任状元郎岂不更好?”
三王爷逐渐冷静下来,整理乱发,抚平衣摆,平淡的语气仿佛刚才崩溃失控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拿药来,本王要喝药。”
环儿,你可千万要等着我!
90九十
贾环回屋后倒头就睡,直到翌日凌晨才醒,刚用完早膳,宫里就来人宣旨,命他在家自省,两月不得跨出府门半步。
西北之行办砸了差事,贾环早已料到皇帝会降罪,故而并不如何吃惊,接过圣旨后给那太监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问道,“晋亲王眼下如何?”
那太监是个圆滑练达的,作揖道,“回贾公子,晋亲王那里也被禁了足,为期一月。不过……”顿了顿,他压低嗓音继续,“反正这事迟早会闹得大庆皆知,杂家这会儿先告诉你也无妨。皇上对晋亲王十分失望,已捋了他八府巡按、顾命钦差之职,又收了尚方宝剑、丹书铁劵,而今只留下一个亲王的虚衔。”
“你可曾去王府宣旨?”贾环又问。
“先去王爷那里宣的旨,而后才到的荣国府。”
“王爷可还好?”贾环又递了一个荷包过去,里面塞了一沓银票。
那太监用手指捻了捻,笑得十分谄媚,“贾公子你放心,王爷并无任何不妥。虽皇上一时震怒,却也派了太医常驻王府照看,可见王爷并未完全失了圣心。”
贾环满意的颔首,又打点了一些小巧精致的好物,将他送出府门。
出了荣宁街,那太监附在一随从耳边低语,随从应诺,慢慢坠在人后,逮着机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不多时,曹永利便得了消息,匆匆来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