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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两杯?”江启轩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偶尔喝点无伤大雅,以后各种活动难免要应酬喝酒,不如提前锻炼锻炼。
见邹晏鸣点了点头,江启轩帮他也满上。
“说请你吃饭,结果好像把你晾在一边了。”邹晏鸣接过杯子。
“我本来就不喜欢一直说话,这样正好。”江启轩笑道。
贺滨走了,江启轩和邹晏鸣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讨论他了。面对江启轩好奇的疑问,邹晏鸣告诉了他为何在一堆朋友中唯独信任贺滨。
和江启轩猜的差不多。上辈子谢家出了事后,外人纷纷对邹晏鸣避之不及,不想搅合进别人家的内乱中。当时邹晏鸣自从外国回来后没怎么和贺滨来往过,当时已经好多年见的贺滨反而这个时候凑了上来。可惜贺家不肯出力,贺滨一个二世祖的能力着实有限,没帮上什么忙,后来被他的家人给关回家里了。
邹晏鸣最后独自带着当时已经精神出了问题的谢怡畅出了国,想着至少邹振荣的手还没够到外国,他可以在那边靠自己的努力东山再起。
那段时间,曾经有商业来往的合作伙伴全都杳无音讯,国内没有任何“朋友”愿意趟这滩浑水。失去了国内的根基想要在海外发展十分困难,这时是贺滨瞒着家里跑出国给邹晏鸣送了一大笔资金,说是他自己的存款,与贺家无关,让他放心用。
山穷水尽的邹晏鸣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本来那该是新的起点,却没想到邹壹辛竟然隔着太平洋还想着置人于死地,并且还真的办到了。
“不过我猜邹振荣不知道他的打算。虽然不喜欢母亲和我,但毕竟也是他的种,邹振荣还没狠到这个份上。”邹晏鸣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嫉恨了。江启轩很难想象为什么人会狠到这个份上。如果假设他是所谓的私生子,他一定会跑得离父亲的原配家庭越远越好,怎么会反而凑到对方身边,还装模作样表演手足情深近十年。
“你上次说要去一趟华汇,你见到他了?”江启轩敏锐地察觉到邹晏鸣今天心情格外不好,想起几天前邹晏鸣在电话里说的话。
邹晏鸣点了点头。他们昨天在华汇见了一面,好几个月没见,邹壹辛态度很热情,主动拿出华汇娱乐最近的项目让邹晏鸣帮他看看,半真半假地问邹晏鸣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完全把华汇丢给自己不管了。
邹晏鸣当时看着邹壹辛的脸,有一种懒得陪他演下去的冲动。
但重来一次,他不想让邹壹辛滚得这么轻松。就算此时摊牌,邹壹辛的反应八成也是把他自己摘出去,一口咬定邹振荣从未告诉过他真相。
而且这辈子邹壹辛才刚在华汇风光上没几天,邹晏鸣还想让他再走高一点,再得意一些,然后再把切切实实的证据摊在邹振荣和邹壹辛面前。
“你出这口恶气,也算我一份。虽然我没出什么力。”江启轩又和邹晏鸣碰了碰杯。
心情不好的时候人喜欢借酒消愁果然不假。江启轩觉得今天邹晏鸣比平时动作和表情都多了许多,大概这也是酒精的作用吧。
像是被邹晏鸣的情绪感染了,江启轩也越喝越多。
“虽然你大概不想见邹振荣,不过这都年末了。元旦?明年春节,你肯定得见他吧。”
邹晏鸣点点头:“元旦可以不回去。过年逃不掉,得去外祖父母家聚一次。他们也住S市内,每年过年全家都得去。”
说完邹晏鸣又随口问江启轩:“你呢?过年也不回家?”
江启轩愣了一瞬,看向靠在椅子靠背上的邹晏鸣,确定对方有些醉了。上一次见面时,江启轩明显逃避了有关家人的话题,邹晏鸣很聪明,当下就看出来了,随后便顺着江启轩的意思岔开了话题。
显然现在邹晏鸣被酒精麻痹得反应迟钝了不少,完全忘了当时的情况。
本应该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
江启轩下意识用手摩擦着玻璃杯,杯子里的酒已经变成常温的了。即便用指腹贴上去,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被冰凉的触感刺激得清醒两分,反而温乎乎的。
“我好像之前没和你说过吧?”江启轩没看向邹晏鸣,反倒盯着手里的杯子直勾勾地看着,“我和家里断绝关系很久了。差不多是高一的时候吧……简单来说就是我和父母出柜了,结果他们反应非常激烈。”
邹晏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靠背上直起腰来:“我不是故意问的。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江启轩却摇了摇头,笑道:“你今天说了这么多家里的破事儿,我这是礼尚往来。你也听我说说吧。”
见邹晏鸣没有反应,江启轩又继续讲了下去:“怎么说呢?我当时其实没有想到事情会很严重。我当时甚至根本没有喜欢的对象,只是到了那个年纪,自己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自己和身边的人不大一样。你可能不清楚,在小地方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的,或者说大家都拼命藏着掖着,所以那会儿我没搞懂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印象里,父母应该是能解决孩子的所
', ' ')('有疑问的。所以我就跟傻子一样去和他们坦白了。”
“然后……就闹翻了吗?”邹晏鸣斟酌地问道。
江启轩“嗯”了一声,自嘲地笑道:“可以这么说吧。闹得非常厉害。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段时间很不可思议……”
“他们到后来依旧不肯见你?你说你上辈子离开S市后过得很艰难。”邹晏鸣问道。
江启轩摇了摇头:“我们根本没联络过。你是不是误会了?不光是他们不想见我,我也根本不想见到他们。就算有一天他们俩亲口表示愿意接受我的性取向,承认我还是他们的儿子,我也不可能回去——虽然这种前提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邹晏鸣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第一次见到江启轩如此情绪外露。
江启轩这人的性格实际上并不如外表所展示的那样圆滑,邹晏鸣之前就看出来了。他有一套自己想要遵守的原则,在这个世道挺少见的。但他会把那份性格包裹在被打磨过的茧里面,旁人很难感受到最中央的部分。
所以提及家人时,江启轩毫不掩盖的情绪化让邹晏鸣感觉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般。
江启轩整个人轻飘飘的,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也有点醉了。不然不会嘴巴比脑袋先动,把这些藏在心底的话轻易地说出口。
“我一说,你喝酒的动作都停了。算了算了,换个话题吧。说真的,两辈子加起来得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们了,其实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了。”江启轩笑了起来,拿起酒杯和邹晏鸣去干杯。
邹晏鸣总觉得江启轩的笑并不是很真诚。转念一想,毕竟是父母,有些事不是说嘴上说忘就真能忘记的。
“嗯,不说那些了。喝酒吧。”邹晏鸣道。
两人自重生以来,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喝过这么多酒。
服务员也意识到包厢里这两位客人早就吃完了,只是一直在喝酒聊天,不再时不时进来询问一下有什么需要的来,十分贴心。
江启轩是没有机会,而对邹晏鸣来说,喝醉意味着他有可能不小心透露出去不该说的话,这是大忌。可这晚或许因为面对的是可以信赖的贺滨,以及唯一一个知道他重生秘密的江启轩,所以他前前后后酒没停过,喝得放纵了些。
喝到最后,还是江启轩先刹了车。
“我们今天……应该不能再喝了。再喝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
江启轩隐约觉得自己说话好像有些含糊不清,也不知道邹晏鸣听清楚了没有。转头一看,邹晏鸣好像根本没听到,用手撑着头架在桌子上。
江启轩又说了一遍,邹晏鸣反应了一会儿,“哦”了一声:“我买单。”
说着他就想要站起来,然而坐了太久,突然站起来后身体顿时摇摇晃晃的。江启轩连忙把他按下去:“我去我去,你坐着吧。”
邹晏鸣皱了皱眉头,执着道:“不是说今天是我请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
“那之后你再转我。”江启轩说罢自己出去了。他走路的时候其实也也有点晕,眼前的地板仿佛变软了些,得用点力气才能保持好平衡。
结果江启轩找来了服务员也没付成钱。贺滨走的时候就顺道把帐结了。
江启轩为初见贺滨时,对他吊儿郎当的初印象在心中道了个歉。或许贺滨不是个好的公司管理者,但他绝对是个好兄弟。
等江启轩回到包厢,看到邹晏鸣已经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了,忍不住担心道:“你怎么回去?有司机来接吗?”
邹晏鸣没有反应,好半天才摇了摇头,含糊道:“……出去打车。”
“你这样说得清家里地址吗?要么你跟说,我帮你叫。”
江启轩试图问邹晏鸣住在哪,但邹晏鸣却半天没说清楚。江启轩干脆想去拿邹晏鸣的手机,翻一翻通讯录找他的司机来接人。然而邹晏鸣虽然喝醉了,但潜意识中却死也不肯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别人,弄得江启轩哭笑不得。说邹晏鸣没事吧,看他的样子的确是醉了。但要是他醉得不省人事吧,有些事儿他还挺坚持到底的……
江启轩自己也头疼着呢,他自己走路都犯晕,大概是没法架着邹晏鸣回公寓了。
他可以联系陈一哲或者郑由来搭把手,但江启轩觉得邹晏鸣应该不会想让外人看到他这副没有防备的模样。江启轩自己不知为何也不是很愿意。
江启轩又尝试沟通了一会儿无果,干脆去走廊给贺滨打电话了。幸好之前聊天到一半时他们几个顺便加了个微信好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贺滨和他女朋友的私人时间。
贺滨很快就接了通话,惊异于怎么刚分开没几个小时,江启轩就来联络自己。
“我和邹晏鸣都有点喝多了,他比我还严重点,你知道他家在哪吗?能不能找个人送他回去?找你信得过的人。”
贺滨震惊不已:“怎么,他喝多了家里地址都报不清楚了?”
江启轩尴尬道:“刚问了半天,他
', ' ')('跟我报了两遍,地址根本不一样啊。我觉得不大靠谱,就来问问你。”
贺滨拖长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他一开始震惊是因为邹晏鸣喝酒非常有度,从大学开始到这次回来,贺滨从来没见过他喝醉过一次。微醺的状态可能是有的,但绝对不至于连家里地址都搞错。
要是拿这事儿去和他那群酒肉朋友说,他们肯定也不信。那可是邹晏鸣啊。
贺滨确信,邹晏鸣这肯定是在装醉呢!
他还以为邹晏鸣在这方面很古板呢,没想到用起计策来竟然如此上道。贺滨又一次对这位堪称同龄人模范的朋友心服口服。
“放心,我立刻派人过去。地址我发给你。”
江启轩连忙道谢:“谢谢了。啊,地址你跟司机说一声就行。我会把他送上车再打车走的。”
“嗯?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得送他回去啊!”贺滨语气慌乱道,“虽然我找的人肯定靠谱,但是怎么说也是外人啊,不能让他们送到家里去。邹晏鸣他对这方面挺介意的,你明白不?”
“哦……那好。我会把他送到家里的。”江启轩因为酒精脑子比平时转地慢了一拍,也没顾上考虑“那我也是外人啊”一类的问题,直接答应了。
他想起上次给邹晏鸣盖个毯子对方都会惊醒,让从没见过的司机送他上楼,说不定邹晏鸣会下意识拒绝。江启轩想了想,到时候大冷天的在搁公寓楼下折腾一番,谁都不好过,还不如自己去了。
“对嘛。你也最好早点忘记打车这个选项。你好歹是当艺人的,口罩也没戴一个……”
江启轩听着贺滨突然变成老板模式的唠叨,只觉得头嗡嗡地疼,后面的话全都没听进去。
最后贺滨告诉江启轩,邹晏鸣的公寓从小区外到房门都是刷指纹的,让他们自己搞定。
挂了电话,江启轩回到了包厢,跟邹晏鸣说明贺滨会派人过来接送。邹晏鸣听完好半天后才慢慢点了点头,眉头还是微皱着,江启轩也拿不准他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横竖他是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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