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卞看看前后,雨没停,借着光亮只能看见一点外面的样子,只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谢卞直接越过范无救往前走去,管道里已经有些积水了,再不想办法,他那双穿着进来的拖鞋要湿透了。
他站在管道尽头,伸手去接外面的雨。
触感冰凉湿润,是真的。
如果现在这身睡衣打扮穿出去,被淋湿是必然的,谢卞咬了咬下唇,回头望向范无救。
借着光亮,谢卞看见老范黑袍下的脸,嘴角好像是轻微上扬了一下。
他在等他求助。
范无救空着的那只手从黑袍底下伸出来,朝空中挥舞一下,下一秒谢卞身上就多了一件和他身上一般无二的长袍,不一样的是谢卞所着乃是白色。
谢卞想让范无救想办法把雨停了,老范却给了他一件遮风避雨的长袍。
范无救的嘴角又上翘了一分,那神情好像是在告诉谢卞——你又没有明说要什么。
谢卞不说话,认命地扭头朝雨中走去,抬腿间,脚上就多了一双布靴。
“我也想要……可不可以……”再次被两人忽略的赵猛颤颤巍巍举手。
范无救跟上谢卞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胡乱打个响指。
“……大人,为什么我的是雨衣啊……”
……
走出老远以后,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进宋立轩的煞的时候,他好歹有赵猛提供来的一星半点的信息,此刻在雨幕里摸黑前行,谢卞是真没有什么主意了。
煞是范无救带他来的,范无救都不急,他又急什么?
谢卞逐渐放慢步伐,去聆听周围的动静。
他原意是想通过声音判断身后的范无救在做什么,结果意外听见了别的声音。
脚步声。
缓慢又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仿佛周围有人踏雨而行。
可谢卞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人,但直觉告诉他,脚步声会指引着什么。
谢卞穿着那件长袍紧跟脚步声走,袍袖宽大,斗篷上的兜帽垂下来还遮了一半的视线,也不知道范无救每天穿成这样走路会不会摔跤。
脚步声逐渐停下,落在身上的雨好像也停了,谢卞抬头看,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老旧的院门前。
只是这院门足足有十几米那么高。
经过刚刚的管道,谢卞已经发现这里的东西都大得离谱,仿佛他们来到的是巨人的国度。
范无救和赵猛也跟着来到门前。
铁制院门吱吱呀呀地开了,谢卞见机直接挤进门里。
进到煞里以后,比起谢卞,赵猛好像更愿意贴近范无救,因为他也知道哪个才是更能打的靠山。
谢卞暂时原谅了他的吃里扒外,没了赵猛的牵制,他行动起来更加方便。
雨从谢卞踏入院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停了,谢卞把头上遮挡视线的兜帽取下四处观察。
这是一处寻常的院落,屋檐下摆着几个破旧花盆,漏瓦青砖随意堆起个小窝棚,站在门口往里还能看见几根半人高的鸡毛,谢卞瞧见了,知道这是养鸡的地方。
院子虽寻常,东西却都被放大了,观察起来颇有些困难,谢卞要走几十步,才能从鸡窝走向院子另一边。
另一边的院墙下停着一辆老旧生锈的三轮车,三轮车的车胎上还裹着泥泞,谢卞伸手去比,发现有他手掌那么宽。
确实大的有些离谱了。
“大人,小心!”
赵猛突然高呼起来。
谢卞闻言下意识看向他口中的“大人”,可范无救安然无恙怀抱着铩虎镰,还是那副人嫌鬼烦,风雨不动的模样。
谢卞看向他的时候,老范也正看着谢卞,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那一瞬间,谢卞好像在这见惯风雨的黑无常眼里看到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慌乱。
嘎吱……
谢卞回头,发现这辆老旧的三轮车竟然动了起来,掉了一半的车门挡板随着车的移动晃荡着。
而车轮,正在他身后缓缓滚来。
赵猛口中的“大人”原来并非老范,他不知道谢卞的真实身份,潜意识里把谢卞和范无救归为一类人,慌忙之中口不择言,叫出了和范无救一样的称呼。
谢卞朝旁边跑去,躲过忽然滚过来的车轮。
三轮车带着一轮胎的泥,又朝范无救站的地方滑去。
赵猛还在范无救旁边寻求庇护,老范见状,一把抓起他的衣领腾空跳起,然后稳稳地落在谢卞身边。
赵猛惊魂未定,眼珠子都不会转了,隔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伸出两只手,一手一个地抓住了两位“大人”。
谢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别叫我大人。”
这个时候他还有精力去计较一个称呼,看来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范无救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极小,连谢卞也没有察觉到。
三轮车笔直地冲向鸡窝,前轮正好停在鸡窝的小门铁栏杆里,紧紧卡死动弹不得。
好险。
谢卞瞪了赵猛一眼,把小鬼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弹开,又打量了范无救一下,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看着他。”
颇有些临危托孤的意思。
谢卞以为危险排除,正要往屋檐下走去,忽然听见一阵比刚刚大了数十倍的响动。
那被鸡窝卡死的三轮车竟然违背常理的扭动起来,车把在铁栅栏的间隙里左右晃动,后头破破烂烂的挡板都要翘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