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左右轻言号令,煞力又朝天上袭去,血狼呼啸,利爪压在“花牌”的左肩,拳力打在他的右肩,两方煞力协作压制住他的左右臂膀。
铜钱剑悬在“花牌”的胸前,只待轻轻一推,便可入腹斩杀。
“花牌”双臂被制,挣扎不得,只能仰头痛呼,哀嚎声穿云十里,连绵不断。
三方压制,“花牌”看起来再无起身的机会。
可片刻以后,血狼和拳力的压制就出现了松懈,谭池他们到底是许多年没有活动筋骨,有些吃力了。
左右拼尽全力御剑,竟然再也无法将铜钱剑往前推进半分。
万般无奈之际,左右看向西方闭目的艾水,他们三人之力奈何不了“花牌”,若是有第四人的加入就有把握。
艾水解下手腕上的铃铛轻轻摇晃,就要化出死相,忽然听见东方传来一声孩童的高呼:“水姐姐,我来就是!”
郝万人没到,声音先到。
小小的黑影从镇子里飞跃至高空,贪玩鬼“咯咯咯”的笑着,身子却突然四分五裂起来,脑袋、四肢、肚子分崩成块,一截一截的就是他的死相。
他脑袋不动,笑容还挂在嘴边,手脚却已经都向铜钱剑飞去,躯干块头大飞得慢,最后也赶上了,没有脑袋的小孩身躯牢牢抱住剑柄,猛然一压,铜钱剑穿透了“花牌”的胸口。
如瀑的煞气从他胸前的伤口倾泻,整个土墙牌局弥散在烟雾里。
席悲张开五指,天上抱在一团佛珠忽然离散四方,通红的宝珠自顶端裂开,“花牌”胸口流出的那些煞气被吸进了佛珠做成的酒坛子里。
《无妄城恶鬼守则》第二条:取之不可无度,用之不得浪费。
煞气外泄,原本嚣张跋扈的“花牌”就像卸了气儿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谢卞赶到的时候,铜钱剑底下的就只是一个花花绿绿的空皮囊了。
“怪吓人的,变回去。”谢卞看了空中四分五裂的胳膊腿儿,又是拳头又是狼的,少不得又要把赵猛吓坏了。
贪鬼得令,铜钱剑退回北方,血狼奔向东方,佛珠旋转着落在北方席悲的手中。
郝万收拾好自己的胳膊腿儿,拍拍胸脯确定四肢都牢固了,才往艾水身边飞去。
谢卞只是一会儿不在,这几个就要把天掀翻了,可怎么得了?
“走的时候不是只交代你们拖时间了吗,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胖子,把你衣服扣子扣上,狼都跑出来了……”范无救跟在谢卞后面上了高台,一路走一路数落,肠穿肚烂的死相被他形容的好像也就是露个肚皮那么大点儿的事儿一般。
赵猛竟然少见地没吓晕过去,因为他只顾着去看左右了:“左哥,你疼不疼?”
贪财鬼收起死相之前要先把铜钱剑插回去,赵猛赶上的正是左右拿着剑往自己胸口捅的时候,害怕都顾不上了。
左右隐去死相,抖抖肩膀,将自己的大金链子小手表重新穿戴好:“哥不疼。”
那一年,左右替老范办完事回地府,路过奈何桥,正巧看到桥墩子旁边靠着个颤抖的小鬼。
小鬼身形瘦弱,一哭一哆嗦,好像那个当年跟他身后走一步叫一声“左哥”的小叫花。
“傻不傻,鬼有什么疼的?”左右嘴上是嫌弃的话,说起来却总是笑盈盈的。
他做别人的左哥太久,照顾别人太久,到今日方知,也有弟弟是会心疼哥哥的。
安抚好了赵猛,左右才想起来还没回范大人的问话,赶忙朝东方抱拳:“回大人,不是故意要闹事,这玩意儿执意要牌局继续,我们一时半会儿拖不住牌就起了心思想拖着他,谁知……”
谁知一不小心把人捅死了,倒是无妄城恶鬼一贯的作风。
谢卞正好走到土墙中央,纸片一样的一张皮囊就落在他跟前。
“郝万,放他出来。”谢卞朝西边高墙上招呼。
刚刚自省室里满地的血污怕小希爸爸晕倒,谢卞又让郝万把他装到球里随身带着。
“好!”郝万从口袋里掏出来个拴着红绳的球,像玩悠悠球一样甩出去。
球甩到最远端,“啪嗒”一声裂开,棺材鬼从空中落下,谢卞扶了他一把,才让男人站稳。
谢卞指着地上的皮囊问他:“认认看,见过吗?”
小希爸爸围着纸皮一样的“花牌”来回转了三圈停下,挠着脑袋思考:“有印象,应该是见过的……”
“花牌”身上花花绿绿的纹样激发了希大哥的回忆,他在脑袋挠破皮之前终于有了收获:“我想起来了,我和他应该一起打过麻将!”
麻将。
平安。
自省室里的是平安,牌局上的是麻将,平安和麻将是什么关系?
回姐和这些又是什么关系?
谢卞问完话,示意郝万又把人装回去,少一个在外面招摇的就少操一份儿心,用不着他了自然放球里看着最好。
“另一个棺材里的人抓到了吗?”谢卞问谭池。
他交代过两件事,一是拖时间,一是找人,这几个总不能一事无成吧?
但很可惜,久不到人间活动的他们还真的让无常大人失望了。
谭池话都不敢回了,“扑通”一声领着剩下几个一起抱拳。
没抓到。
也罢,不算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