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卞捂着脑袋抗议,老范的神色却忽然正经起来:“惩罚。”
“什么?”
“以后你要是再不把自己当回事,我就拔你身上的毛,这回是脑袋上的,下回就是身上的。知道你身上哪里有毛吗?你的小细胳膊底下,你的大腿根上……还有其他我一说起来你就会脸红的地方,犯一次,拔一次,谢必安,我说到做到!”
他把话说了一半,谢卞已经羞得睁不开眼了。
老范没打过谢卞,以前觉得以小孩儿的薄脸皮,他耍耍流氓就能让人长记性,可他低估了谢卞甘之如饴的喜欢,为今之计,只能再想憋坏的方法。
除了嘴和手还有偶尔的搂搂腰,身上其他地方都没被碰过,可范无救这么一说,谢卞就不敢想下去了。
“不许不当回事,不然我现在就示范给你看!”范无救在谢卞脑袋上弹了个栗子,手作势要往下探,一把被谢卞抓住了。
谢卞咬着嘴唇妥协:“知道了,记下了……”
老范咧嘴一笑,在吓唬小孩儿这方面,他还是很有心得的。
被他吓唬的小孩儿一边妥协一边往外挪:“屋里太热了……”
谁知又被范无救伸手捞了回来贴在身边。
无常大人带着地狱里来的寒气,身上比谁都凉快,谢卞说热,他还不得赶紧抱着给人降温。
这还是冬天,要是夏天在家,谢卞天天赖在他身边,范无救光是一想就能美死。
无常大人美梦做到一半,扔在一边的手机突然不知趣地响了,有新消息进来。
谢卞抢先他一步拿起手机,范无救竟然连锁都没有上,他一碰就打开了。
赵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那个,那个,饭我已经做好了,大人你们要是……要是结束了可以下来吃饭。”
什么叫“结束”,结束什么?上下楼的功夫还要打电话,是怕看见点儿什么?谢卞脸色阴暗,气于赵猛这突飞猛进的脑补能力。
“结束了结束了,下去吃饭!”范无救在谢卞脸上吧唧来了一口,撑着手要起身。
回姐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发来的,谢卞还拿着范无救的手机,刚巧就看到了回姐发来的图片。
那是一副被装裱得很好的画像,画像里有两个年轻人对望,一个黑袍阴翳,一个白衣清明。
范无救手里提着灯笼,笑如春风,谢必安站在他身旁,举起一根糖葫芦,小心翼翼视如珍宝。
少年人的眼睛里有灯火,有星河,还有无尽的爱意。
回姐说过,小希的母亲老家那一脉祖上曾有人受过这两位神人的帮助,留了画像纪念,一幅一幅誊画至今。
谢卞将回姐发来的图片转给自己,然后将手机交还给老范,蹦跳着起身下楼吃饭。
……
赵猛劫后重生,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到吃饭的时候按吩咐把左右也叫来了。
贪财鬼要来,那几个已经和谢卞相认的家伙也跟着,范宅那夸张的大餐桌终于有一天坐满了。
范无救坐在最前面挨着谢卞准备开饭,小孩儿突然正色开口:“你今天可以少喝一点。”
很多年前,老范是真的喜欢喝酒的,隔壁一杯就倒的小杨家里的老怪物提防他跟什么似的。
忽然有一天,范无救就不肯再喝了,拿酒上楼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谢卞有一年期末考试,正赶上山君杨捷研究生毕业,他家老怪物张罗了一场盛大的毕业宴席,老范去吃酒,喝多了回家倒头就睡。考完试出学校的谢卞没等到人接,身上也没带钱,自己走了三个小时回家。
谢卞整整一个月没和他说话,范无救悔不当初,偷偷把酒戒了。
“那你去拿酒给我,今天喝什么听你的。”范无救得了便宜还卖乖,支使起谢卞来。
谢卞正是心情好的时候,真的起身去替他挑酒,左右也馋范大人酒柜里的好酒很长时间了,跟过去指指点点。
最后俩人抱回来一个红坛子,里头装的是花雕酒。
这酒不算名贵,可以说是范无救的酒柜里最不值钱的一个了。
早些年,范无救在绍兴那边冒充江湖道人解过一个富庶人家的夭折女孩子的煞,那家人感念他的恩情就将女儿出生时候埋下的酒送他了。女孩出生时埋的酒,出嫁的时候喝叫女儿红,女儿若是夭折,就是花雕。
人家女儿已经没了,留着酒也没什么用,老范贪杯,也就收下了。
谁知这故事后来还被谢卞知道了,范无救忐忑了几天主动交代,小孩儿就只是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怎么想起来喝这个了?”范无救开口问,怕他是翻旧账。
谢卞歪着脑袋:“不行吗?”
行,当然行了,喝人家小女鬼的花雕酒有什么不行的。
“你说了算,就喝这个。冬天酒冷,拿进去让赵猛加两颗梅子热一热,郝万也可以尝尝。”
范无救接过酒坛子递给赵猛,谁知自己不知不觉又撞枪口了。
谢卞盯着酒坛子幽怨开口:“你好像喝花雕酒很有心得。”
怕不是喝了许多小女鬼离世以后送的花雕,活人喝了倒没什么,但范无救是鬼王,要是想和小女鬼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以。
范无救服软,捏捏他的胳膊把谢卞拽到身边坐下:“我哪儿敢有心得啊,谢大人这话可真是冤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