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容挽袖烹茶,闻言轻嗯一声,说:“对,晚上八点,怎么,打算陪我一起?”
说着他抬眼对上秦君晏微微躲闪的眼神,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
“记得买两张邻座的。”
秦君晏心跳有点快,听到祁容漫不经心说。
他张张口,微微磕绊地说:“好。”
“过来喝茶。”祁容低头没看他慌张的表情,烹好茶,水汽氤氲柔和了他的五官。
至于学校奖励的那张……徐竹也要跟进来,就给他吧。祁容心下想到。
*
在音乐会开始之前,祁容大部分时间都在法器店待着,偶尔跑去隔壁的古董街捡漏。
别说,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件好东西——墨精。
墨精的记载例如“唐宫有御墨,曰龙香剂,墨上或有小道士如蝇而行,自号:墨之精黑松使者”,或如张岱所写“书法何人见墨精,右军池上竹风清,兴来得意行兼草,满纸云烟笔下生”。
说来也巧,祁容去古董街的时候常听到宝林斋的名声,但是总是有各种意外迟迟没有拜访过,前几日兴致来潮,直奔宝林斋过去。
一番相看之下,祁容意外发现了一块“龙香墨”。
所谓龙香御墨,此墨是古往今来久负盛名的名墨之一,制作工艺成熟,品质极佳,也是宝林斋收藏的佳品之一。
而对于祁容来说,这块墨比众人所知的还要珍贵的多,因为这块墨上孕育了一只世间罕有的墨精。
墨精者,钟天地之灵气孕育而生,得之自可提升笔下行文书法,而有它在,祁容画符书法,乃至画艺都添了若干灵性,也大大减少了祁容画符时对精力的消耗。
以前他一次画二十张符就精疲力尽了,但是现在有了墨精辅助,他画五十张都不带喘粗气的,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一个半指节大小的墨精梳着道士髻,穿着件蓝色道袍,眼睛上还与时俱进顶着副单框眼镜,每次祁容画符的时候就抱住祁容的符笔,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颇为可爱。(1)
这天,祁容在法器店里逗着小墨精,坏心眼地将它戳倒在桌面上,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像只小乌龟一样起不来。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刹车声,门口铃铛响得凌乱,一脸焦急的冯正大步闯了进来。
“祁顾问能跟我走一趟吗,有急事请你帮忙!”他说话声很急,祁容注意到他眼眶有点微红,嘴唇干得起了死皮。
冯正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多么异样,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祈求地希望有人能够拉他一把。
祁容立刻起身从柜台后走出,徐竹默默帮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装着应急物品的背包。
“小黄,店里交给你了。”祁容匆匆道了句,直接跟着冯正上了外面的车。
上车后,冯正才跟祁容详细说这次的事情——
原来是这段时间专案组频频出手,使幕后之人察觉到了异样,对面设局引专案组入内,而专案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打个正着。
现在组内受伤的人就安排在市军医院,但是因为对方用得是邪门的法子,所以医生们一番抢救后只能吊着性命,却无能为力。
事态紧急,冯正得知消息后,直接改道来请祁容,因为他记得徐玄然曾经开玩笑说过,祁容比他要强,也更神秘。
车辆快速穿过车流行人,一个急刹停靠在急救楼门口,一个年轻的小组成员蹲在门口,一见几人立马弹起来带路。
抢救室的大门“滴”一声打开,监护仪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冲进几人耳中,随着大门“咯噔”一声关紧,仿佛进入了无声的战场中。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小跑着,这里在进行心脏按压,那里在急救插管,痛苦的呻、吟声、惨叫声,医生急切的喊声,除颤仪充电的电流声,与抢救车车轮辘辘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令人瞬间头皮发麻。
“冯组长!”在现场指挥的林副院长扯着他直奔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无知无觉地躺着,祁容眼皮一跳。
是徐警官,他整个胸膛暴露在外,面色煞白,随着除颤仪在他的胸口一按,整个身子“砰”一声弹起来,床旁的监护仪上,心电图的线终于有了起伏。
只是不等医生们庆幸,心跳由零一路拔高,直接到了一百六!并且还在继续升高,再升高心脏无法耐受就会再次发生室颤和心搏骤停。
知道事情严重的医生们背后瞬间就湿了,而看到他们的表情,所有人的心都提的高高的。
“张主任。”林院长喊了声主持抢救的急救科大主任。
头发斑白的张主任此刻却紧皱着眉,苦涩道:“我们找不到病因,只能用各种方法维持着他们的生命体征,我已经紧急联系了北京的军总医和其他医院,但是都没有办法。”
行医三十五年的张主任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茫然和无措过,他苍老的眼扫过抢救室内十多个年轻的面容,无力极了。
徐警官床旁一时间吓人的寂静,只有飙升的心跳声和警报声让人心跳逐渐加快。
祁容没有和众人沉默,他跨前几步,凝神注目徐警官全身,鼻尖微动,闻到一股异香。
视野中各种信息纷杂错乱,祁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各种颜色的气运和因果线中,他终于抓到一丝异样的黑色,那黑色充斥在徐警官的血液之中,密密麻麻,最集中之处是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