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桢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一直以为这会是一个永远的秘密,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被被曝光在太阳下。
喜欢叶深这件事他坚持了十年,从十八岁到如今,他从不曾放下过。
叶深比他大三岁,是竹马,亦像是他的兄长。尤桢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叶深的那年是十八岁,室友弄来了一些片子观看所有人都极其兴奋,唯独他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膈应。
当晚他就做了个梦,一个主角是他和叶深的春/梦。
尤桢至今都还记得那天醒来察觉到身下一片湿润时心中的惶恐,他竟然对叶深抱有着这种想法。
可叶深是个直男,他是有女朋友的,尤桢还记得叶深的初恋,是个肤白貌美的女孩子,阳光活泼,像是个小太阳一样吸引着身边人的注意力。
他和叶深站在一起,任谁都会说上一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尤桢为自己的不该产生的那份感情觉得深深的不耻,他开始有意地疏远叶深,想要让距离和时间淡化这份感情。
可没等这份感情破碎,尤桢的家庭就毁于一场车祸当中。
他的父母在车祸中双双死亡,只留下他一个人独活于世。
他没有亲人了,没有家了。
那段日子他浑浑噩噩的,每天都在逃避现实,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他原本是老师眼中报以期望的优秀学生,到后来却成了一个成绩一落千丈自甘堕落的差生。
他多希望叶深这个时候能陪在自己身边,给自己一个拥抱。
尤桢还记得那一天,是个暴雨夜,叶深浑身湿透的出现在他家门口,沉着声音问他,为什么连父母去世这么严重的事情都不告诉他。
尤桢看着满眼担忧的叶深,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上前抱住了叶深,哽咽着说:“深哥,我没有家了。”
叶深为了让他走出父母离世的阴影里,每天都陪在他身边,去哪都把他带着,甚至连自己的女朋友都忽略在一旁。
尤桢还记得叶深的女朋友何鸢那段时间看他的眼神,像是已经看透了他心里那点龌龊的想法。
尤桢觉得自己很卑劣,他以父母双亡的悲痛胁迫着叶深陪在自己身边,他对叶深的感情与日俱增,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和叶深形同陌路之后他该怎么活。
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已经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了,他不能再失去叶深,他会死的。
最后他还是赢了,尤桢清楚地记得那天何鸢和叶深说了分手,随后用一种极其不屑地眼神看着他,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赢了,我离开,可他身边迟早会有下一个人的。”
尤桢该感谢何鸢对他的宽容,即便已经看破了他的想法,也没有将这些告诉叶深。
叶深在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为了摆脱家里的控制,开了深意传媒,尤桢在高考失利后毅然决然地进了叶深的公司成为一名艺人。
尤桢不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他也不是很缺钱,父母留下的遗产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他只是想要离叶深近一点,想要站在他身边,站在能够看到他的距离内就好,他不奢望别的。
有叶深捧着他,大把的好资源送到他手上,他不想拍戏叶深从不逼他,他想要的资源叶深立刻会送到他手上,叶深给了他作为一个艺人最大限度的自由。
甚至在一次电影结束后,叶深看到微博上他和女主角的绯闻,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司不会限制你谈恋爱。”
叶深对他越好,尤桢便越难过,越清醒。
他将自己的小心思深深地藏在心里,只扮演好一个好朋友应有的戏份。
可是叶深订婚了,是他家里给他安排的,对象是祝家的小女儿祝淳沁,一个和当初的何鸢性格极为相似的女孩。
那天他喝多了,鬼迷心窍在叶深应酬完醉酒后控制不住地吻了他一下,这一幕却被公司的另一个和他有竞争关系的艺人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
于是,铺天盖地的骂声闻风传来,尤桢看着一句句的变态,恶心,心里冰凉一片。
他最怕的还是看到叶深厌恶或是疏离的眼神。
于是当叶深说要找他聊聊的时候他拒绝了,他逃避了一切可能会和叶深碰面的地点,不想接他的电话,就怕他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来。
其实尤桢知道叶深大概率是不会对他说重话的,至多慢慢疏远他,维持着普通朋友的样子。可这样对尤桢来说无异于凌迟一样痛苦。
逃避了一个多月后,叶深再次表达了想要和他聊聊的想法,尤桢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回应:“再给我一个月,让我冷静一下。”
叶深给了他冷静的时间,尤桢在这个时候接到了秦晁的电话,说他们剧组有一个配角搞事情,被剔除了,问他能不能来救救场。
尤桢同意了,其实他之前也收到过秦晁发来的《鸢飞戾天》男主闻人陸的试镜,但这是一部同志片,他怕接了这部片子会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叶深的耳中,会让叶深对他产生怀疑。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在进入剧组前,尤桢晕倒过一次,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却查出自己患了恶性肿瘤,他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尤桢,第一想法竟然不是难过,而是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死亡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可以不用面对叶深有可能到来的疏离,不用眼睁睁地看着叶深娶妻生子,离自己越来越远。
在鸢飞的剧组尤桢认识了其中的男主,白棠生。
是一个满矛盾的人,对身边的人全部礼遇相待,笑面迎人,但淡色的瞳孔里是藏不住的疏离和冷淡。
只有对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鸢飞的另一个男主,乌柏舟。
尤桢和乌柏舟以前有过几次合作,加上叶深和乌柏舟关系还不错,所以他和乌柏舟也算是相熟。
尤桢只看到一次白棠生看着乌柏舟的眼神就明白了他和自己是一样的,都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至少在他人看来,乌柏舟并不会是一个同性恋。
白棠生为救乌柏舟住院后,尤桢去看望了他一次,也许两人都背负着差不多的感觉,处于一个类似的境地……尤桢说了很多话,他第一次坦言了自己对叶深的感情,他给了白棠生一些暗示和忠告。
尤桢的戏份杀青后,很快到了他和叶深约定聊聊的日子,可他不想聊,他只想让两人的关系定格在这一刻,他不想从叶深的口中听到任何哪怕是委婉的拒绝的话。
他开了一场直播,坦言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最后的最后,他宣布要退出这个圈子了。
当初他是为了叶深进入这个圈子,如今退出这个圈子也就等于退出叶深的生活。
只有死亡才能让他离开。
尤桢立了一份遗嘱,受益人是叶深。
他回到了自己和叶深小时候生活过的那片老房区,那里有着他喜欢的花花草草,当刀片落在腕上的时候,尤桢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解脱。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听见叶深沙哑的声音:“阿桢……”
如果有下辈子,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尤桢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有下辈子。
当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年后了,他在一具和他长得极为相似的身体上醒来,这人名叫尤望。
尤桢用了一天才理清当下的情况,尤望严格来说算是他的棠弟,是他爸爸那边的亲戚,早些时候妈妈和父亲的感情遭到家里反对,于是私奔到这个城市,跟家里彻底断了联系。
尤望是个痴呆儿,从小就浑浑噩噩的,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他在一场车祸中成了植物人,昏迷了一年,再次醒来,只剩了尤桢,没有了尤望。
“阿桢……不要!”
叶深猛得惊醒过来,梦里血红的一片依旧刻在他脑海里,自尤桢去世后,他每一个夜晚都要靠安眠药入睡。
很多时候他都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尤桢倒在花丛中鲜血满地的场景就会浮现,像是梦魇一样,死死地纠缠着他。
前两天他刚去看望过拍戏出了意外住院的乌柏舟,看到白棠生憔悴病态的神色时,他有些庆幸地想着,幸好乌柏舟没事。
当时一同在场的还有秦晁和许烨,或是觉得他对尤桢没有多深的感情吧,许烨问了一个不太恰当的问题,却被秦晁制止。
叶深知道许烨想问什么,尤桢对他来说,哪怕不是爱情,也依旧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存在。
换句话说,尤桢的一切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今天就是尤桢的忌日了,叶深独自一人开着车来到墓园。
当下阳光正好,叶深买了一束扶郎,放在了墓前,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看着照片里轻笑着的人:“你是不是更想要玫瑰,你要是醒过来,我就把所有的玫瑰都包给你。”
叶深也只是说说而已,死人又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呢?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说了很多话,家人对他的漠视和利用,和祝家解除婚约后深意被祝家强硬地打压,好几个艺人都被挖走了……
“不是喜欢我吗,我现在这么惨你怎么都不陪在我身边?”
叶深苦笑了一下,准备离开,他一转身,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一见他转身便走,叶深震惊地喊道:“阿桢?”
叶深很快反应过来,追了上去,那人没跑几步就被叶深抓住了,只是一直垂着脑袋不肯看他。
叶深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这张脸和尤桢有着七八分相似,但最像的还是神态和眼神,可不论再像,到底不是他的阿桢……
尤桢要再高一些,皮肤没有这么惨白。
叶深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抱歉,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张了张嘴,好久才说出一句:“我叫尤……望。”
叶深愣了一下:“你姓尤?”
“我是尤桢的堂弟,知道今天是他的忌日,来探望他的。”
“难怪这么像……”
叶深是知道尤桢家里的情况的,尤望说是堂弟的时候他也没怀疑。
“难得有人来探望阿桢,谢谢了。”
叶深本想离开,但看着这张和尤桢极其相似的面孔,到底是没能舍得直接走,他陪着尤望一起去看了尤桢的墓碑,尤望的脸上是叶深看不懂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怎么来的?”
“打车。”
不知道是不是叶深的错觉,尤望对着他似乎格外的僵硬。
“那我送你回去吧。”叶深想了想:“我请你吃个饭吧,想聊一下阿桢的事情。”
叶深把人带到了石居,以前他和尤桢常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