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苓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叹了口气。
她的力气太小,只能学那人三分像了。
她的字原来也不是这样的凌厉霸道,只因上一世和陆修凉相处的那两年,她曾许多次对着他的字赞不绝口,后来他便握着她的手教她这样写。
重生以后再没有人从背后拥着她写这样的字,她自己写也只能学个皮毛,照猫画虎罢了。
崔妈妈端着小厨房刚做好的点心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姑娘,大公子请您去前厅一趟,说是有客来访,让您去瞧瞧呢。”
大梁民风开放,没有家中来客女子不见外男的说法,因此大哥此番举动倒也不足为奇。
月苓头也没抬,“知道客人是谁吗?”
“没说,只知道是位年轻的公子。”
这倒是奇了。
若是她不认识,大哥不会来叫她。可若是她认识的,那小厮应该也很熟悉才对,不该答不上名字。
莫非……
“哎呀!姑娘这字!”
笔尖狠狠地顿住,一片墨迹立刻晕染开来。
月苓恍若不觉,心跳得越来越快,呆站在那里出神。
阿念皱着眉,“姑娘?”
月苓紧咬下唇,缓缓舒了口气,“阿念,去把那件新做的裙子拿出来,替我更衣。”
阿念恍然大悟,笑着应下,只留流月和崔妈妈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轻移莲步,袅袅婷婷,未进前厅便听到里面热闹的交谈声。
“陆公子年方几何?是否婚配了?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抱歉啊陆公子,内人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只因家中尚有一女待字闺中,她见到年轻的公子都要这样打探一番。”
月苓正巧推门进来,屋内人纷纷朝她看过去,这里面有一道视线最为灼热,烫得她几乎失了分寸乱了礼仪。
“爹,娘。”月苓低眉顺眼,身侧便是那朝思暮想之人,余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的身影,挥之不去。
沈氏笑着介绍:“陆公子,这位是小女月苓,你们想必是见过的?”
陆修凉站起身,向她揖手,低声道:“傅姑娘。”
声音低沉有磁性,熟悉得让人想哭。
月苓侧身面向他,面颊微红,冲他福身,“将军,又见面了。”
沈氏喜笑颜开,她看着二人站在一起的身影,越看越觉得般配,简直是天作之合!
月苓转身在傅逸朗身边坐下,对面那人还专注地看着她,二人视线相撞,不自觉地对视片刻,众目睽睽,她实在觉得脸热,率先移开了目光。
傅逸朗轻咳一声,陆修凉这才收回了视线。
他转头看向沈氏,徐徐道:“在下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婚配,家中只我一人。”
沈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刚刚的问题,笑道:“这孩子还真实诚,我问你便答了。”
傅崇感慨道:“现下边境再无战事,往后在京中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当年陆家那场大火来得蹊跷,可这案子偏偏没了后续。幸亏陆修凉在陆家身份低微,没人注意到他,加之这些年有傅崇和霍家刻意隐瞒他的身世,倒也没什么仇家盯上他。
月苓痴痴地看着对面人的侧脸,突然他偏头看了过来,她不设防地撞进了他漆黑幽深的眸子,像是在漩处涡中一般,让人不住地沉沦。
傅逸朗悄悄把头靠近月苓,压低声音调侃她:“你是生怕人家看不出来你喜欢他吗?”
月苓正呆望着那人出神,耳边一阵温热,猛地回神看向大哥,一副吓到的样子,又飞快转头看向陆修凉,不出意外地看到那人黑了脸。
她暗道声果然,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远离了她亲生大哥。
陆修凉对她的占有欲很强,甚至有些病态。他一向不喜欢她和除他以外的人太过亲近,外人都很难看出他的喜怒变化,但她却总能感受到细微的差别。
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上一世陆修凉为了独占她,甚至没有插手傅家的事,他任由姚家构陷父亲,污蔑太子。他眼睁睁看着傅家落败,太子失势。由此可见,陆修凉并未真的把他们放在心上。
月苓心中涌现出一个可怕又大胆的猜想,恐怕这皇位之上坐着谁他都是无所谓的。
他救太子,效忠皇上,也许只是为了把权势握在手里,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庇护之所。
上一世朝中的形势变幻莫测,朝堂动荡不安,但这些都没有妨碍到她的生活。
他为了她,怕是什么坏事都愿意做的。
月苓低眉敛目,安静地想着,若是当年他肯阻止那一切,姚家必定会因为忌惮他而收敛。他若是愿意,让姚家彻底倒台也不是没可能的。
“你昨日才回京,可去看过霍老将军了?”
“尚未,老师陪师母去城郊的宝佛寺上香,今日不在府中。”
沈氏听闻烧香拜佛,突然想起来一桩事,“宝佛寺的高僧很灵的,苓儿出生时算出她今年有一场劫难,结果还真的应验了。”
陆修凉眸色暗了下去,藏在袖口中的拳头缓缓捏紧。
“苓儿,后日是吉日,你替娘去宝佛寺上香还愿,就当是感谢佛祖保佑你安然度过劫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