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李靳身上,不过是因为傅止渊仔细将上辈子的记忆梳理过一遍后,发现前世吴王造反时朝中最大的助力便是李靳。那时他已因为炼制丹药导致身体积累了过多的毒素而病入膏肓,朝中许多事务都是由这位丞相过目后才递给他处理的。
然而这几日他叫人盯着丞相府,却始终没什么异常,直到今日那府里飞出了一只信鸽。
信上没字,却更可疑。
往日里李靳绝不会犯这样粗心的错误,只是今日估计是被上朝时他让虞枫、薛致一同去滁州的举动激到了,这才一时心急火燎忘了伪装。
正想着,御书房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李申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傅止渊一愣,从思绪中回神,顿时起身开了门。
门外,虞昭立在廊下,听见声音抬眼,撞上傅止渊的眼神后唇角弯了弯。
他伸手将小皇后拉了过来。
李申和云知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识趣儿地留在门外,默契地帮帝后两人关上了门。
“今日怎么忽然来御书房寻我了?”傅止渊揽着虞昭的腰,一时将烦心事抛在了一边,心里泛出欢喜和甜蜜,“皇后不是不许我待在昭元殿,要撵我来御书房批折子吗?我还以为,要到晚间才能见皇后一面了。”
虞昭被他打趣得一笑,本想俏生生地反问回去,可一触到傅止渊的眼神,却下意识地就就说了心里话:“想见你了……”话音未落,虞昭自己先住了嘴,双颊腾地浮起一团红云。
这……这也太直白了些。
傅止渊却是目光发亮,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他揽着虞昭的腰紧了些,“昭昭,我有时,真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你竟然会对我说想见我……我好开心,可是又怕现在你对我的好,不过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用下巴蹭了蹭虞昭的头,“就算是梦,我也希望不要醒来,就让我一直梦下去吧。”
傅止渊的语气轻巧平淡,仿佛只是日常对话一般随口一提,虞昭听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抬起头直视着他,忽然大胆地亲了他一下,笑得很好看,“不是做梦。”
看着傅止渊惊诧的神色,她又亲了一下,眉眼弯弯:“再让你确认一下。”
傅止渊倏地笑了。
他的昭昭怎么这么可爱。
他的昭昭,和他心意相通了的昭昭,原来会变得这么可爱。
上辈子嫁了苏宴的昭昭,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对苏宴?可苏宴最后却生生熬死了她。傅止渊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前世的那些事情,可这些记忆就像阴冷的毒蛇,寻到一丝缝隙就会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他承认,他真的很嫉妒苏宴。
这样的嫉妒在和虞昭心意相通后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演越烈,将他的不安、恐惧全都勾了出来。
和虞昭相处得越久,他就越明白她的好;越明白她的好,他就越不愿放手。
他学着她的模样,也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嗯,不是做梦。”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虞昭带在身上,任谁来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虞昭被这纯情又幼稚的举动逗得面颊泛红,唇角止不住地微微上翘。她稍稍撇开了眼神,不知怎的,口中忽然就冒出了一句“还有三个月就及笄了……”
还没说完,虞昭就懊悔地想咬了自己舌头,她明明是想减少傅止渊的不安感的,怎么、怎么就说了这样的话……这、这话也太……
傅止渊一愣。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新婚第二日说的话。
——“为何……为何昨夜大婚,但我们、我们却……未行周公之礼?”
——“昭昭年纪太小了,不急。”
虞昭涨红了脸,目光躲闪着嗫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止渊见她羞窘的模样,忍着笑没再逗她,只是一双眼睛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嗯,我等昭昭及笄。”
一句“我等昭昭及笄”被他说得又轻又缓,像是怕吓着了谁似的。本来挺正常的一句话,却因两人之间的渊源莫名染上了几分情欲的味道,虞昭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带得有些不正常了。
她慌忙挣开了傅止渊的怀抱,挽了挽鬓发,作势看起了御书房里的摆设。
傅止渊收了手,忍着笑意,却也没再多逗她,而是转了话题。
“昭昭,我将你的嫡兄派去了滁州。”
虞昭被这话题一带,果然顾不上方才的羞涩,回头看他,“发生了什么事吗?”
见傅止渊面露难色,她忽然意识到这也许牵扯到了朝廷上的事,于是忙开口接道:“若是不能说,便不要说了,左右兄长的事不该轮到我管。”
傅止渊松了神色,这件事不是不能说,只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同她说,毕竟滁州疫病凶险,而他却将人派去了那样危险的地方……
“没什么不能说的,”傅止渊摇头,“滁州起了疫病,派遣医使前往的同时,我还派了虞枫和薛致一道前去监察治理疫病的官员,防止有些心术不正的趁这个机会作乱。”
他顿了顿,“昭昭,这段时日也许会有些不太平,你待在昭元殿中不要随意离开,好吗?”
虞昭愣愣点了点头。
她的思绪还没从“虞枫薛致被派去生了疫病的滁州”这件事中完全脱离出来。
这两人一走,怕是有人要为此牵肠挂肚了。
-
很快,便到了离京前往滁州那日。
官员医使准备完毕,只等着前头的两位大人下令出发,可等了半晌,两位大人都没什么动静。有憋不住话的官员就出来问了:“大人,我们还不走吗?”
马上的薛世子瞥他一眼,语气从容淡定,“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时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