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们几乎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他们惊诧的目光没有逃过傅止渊的眼睛,他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免了他们的礼。
直接切入正题:“皇后在哪?”
他们顺从地让开了路,露出身后那一床被白布盖着的木板。
傅止渊慢慢走过去,在木板前单膝跪下。
单薄的白布浅淡地勾勒出底下人的轮廓。
手心的伤口在不断流血,傅止渊狠命压了一把,待那阵锥心般的疼痛过后,他苍白着唇,伸手揭开了女子面上的白布。
——是虞兰。
薛致接过医官手上的人.皮.面.具,走至他的身后,递给了他,“这是虞兰用的人.皮.面.具。”
傅止渊没有回头,只沉默着接过了面具,薛致叹了口气,想出声劝慰,“陛下……”
“出去。”
男人跪在地上,头低着,一只手紧紧攥着那人.皮.面具,瞧不见神情。
“你们都先出去。”
薛致一愣,片刻后,终究还是转身带头走出了营帐。
医官们也渐渐离开。
直到营帐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跪着的傅止渊。
男人一直挺直的脊背才逐渐弯了下去,像沉默崩塌的山,晶莹的泪珠不停地从指缝中涌出来,他咬着牙,脖颈处青筋绽现,良久,才无声呢喃出一个名字。
“昭昭……”
-
耳边似乎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虞昭的意识像是浸在了流动的水里,一颠一颠地上下晃荡着。她的意识化成了一团浆糊,想要凝聚起来辨认几分,却终究徒劳。
鼻尖传来了被晒热的草甸香气,她想睁开眼皮清醒过来,却发觉四肢绵软无力,无论大脑下达什么命令,这具身体似乎都无法执行。
有一声响亮的嘶鸣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紧接着是带着些怒气的人声,虞昭感到那股有规律的晃动停止了,一阵窸窣声后,有人骤然触碰了她的身体。
——她被人抬起来了。
虞昭的潜意识终于被刺激得做出了反应——她挣扎了几下。
可是那迷药的药效太强了,不过几下,便耗尽了她仅剩不多的清醒,她的反抗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虞昭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两个人抬走了,她明白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应当快点醒过来,然而现实却是,无论她的意识多么清醒,她的身体却仍像重度昏迷般无法清醒。
她连睁开自己的眼皮都做不到。
那两个人把她放下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鸣。她想,这应该是树林,或是野草丛吧,可是,为什么会把她放到这个地方?她不应该是出现在战场上用来威胁傅止渊吗?
虞昭想不明白,担心这又是叛军搞的陷阱,她想醒过来告诉傅止渊不要救她,可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她的意识又开始感到疲劳。
这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又要再一次昏过去了。
任人宰割、人事不知。
虞昭努力抵抗着迷药的药效,在她看不见的外面,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两颊像发烧了一样通红。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
虞昭还在祈祷,傅止渊,别上当啊。
……
虞昭再次有意识时,是被热醒的。
她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了极高温的炉子旁,她抬手,碰到炉壁,烫得她急忙缩手;她缩脚,却又碰到火焰,炙热的温度贴着她的脚掌直直灼向心间,吓得她不得不又抻直了往别处放;她想翻身让开,却不知为何,辗转腾挪间却都是暖得发烫的炉壁。
她快要被热死了。
虞昭皱着眉,无意识地呢喃着。
她受不了了!
“好热!”她似是叫了一声,倏地睁开了眼。
呼~
原来是梦。
虞昭看着视线上方明黄色的帐顶,思绪慢慢镇定下来。
等等……
明黄色?
虞昭倏地转头看向四周,浅金色的纱帐,刻着龙纹的云檀红木厅柱……她的视线一寸寸地刮过眼前事物,难掩心中震惊,这……这里是……是乾阳殿。
她、她怎么回来了?
可是她是怎么回来的?是谁把她带回来的?傅止渊吗?
她都回来了,是不是说明这次的战役傅止渊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