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乐韶本就生得一副弱柳之姿,如今瘦得跟纸片人似得,瞧着让人心生怜悯。
朱鸾眼底透着一丝悲悯:“乐师父,你起身吧,你夫君之事我听说了,只是后宫不得干政,你的事情本宫帮不了你。”
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上辈子她就是帮了她,去父皇面前求情,却被有心之人利用,抓住这个把柄弹劾太子,硬是说成了太子与祁武忠结党,她才出面相帮。
后来,太子虽自证清白,可却也让崇安帝对他生了疑心。
让飞鹰卫直接处置了祁武忠,连申辩审讯的机会都未给。
所以,她若出面,只会适得其反。
如今想起来,这看似意外的事情,实则环环相扣,准备好的圈套,等着他们网里面钻。
她不知乐韶是不是受人指使,但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祁武忠出事之后,乐韶每日茶饭不思,神思憔悴,她找了许多人帮忙,都被拒之门外。
有人提醒她可以向宫里求助。
于是她想起了朱鸾,嘉懿公主性子虽刁蛮任性些,她的心地却是极好的。
乐韶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进宫了。
朱鸾拒绝了她。
乐韶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幻灭,她脸色惨白:”妾知道公主为难,可妾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说罢,她的眼泪如雨般掉落下来。
她不是个蠢人,公主有公主的难处,她都明白。
就算她不帮她,她也不会怪她。
如今祁武忠被关押在飞鹰卫的刑狱内,那里暗无天日,几乎没命出来,外面的人要想进去,也难于登天,她甚至连见他一面也难。
朱鸾见她哭的如此伤心,心中不落忍:“乐师父,你并非祁武忠的原配,你嫁他时,他膝下已有一子,你何故对他如此痴心?”
乐韶泪眼纷纷,她眸光变得悠远,似乎在回忆往昔:“公主有所不知,当年妾家遭变故,妾被充为官奴,及笄那年妾遭主君羞辱,投河自尽,是夫君救了我,还替我赎身脱了奴籍,后又不顾世人眼光,将我扶正,他对妾来说,不仅是夫君,还是妾的恩人。”
朱鸾听罢,神色黯了几分,轻叹一声:”这样吧,我想办法帮你见上祁武忠一面。“
乐韶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她泪眼模糊,神情激动道:”多谢公主,公主的恩情,妾永世不忘。“
朱鸾轻声道:”你先回去吧,等安排好了,我派人过来接你。“
乐韶谢恩离宫。
下了一日的春雨,廊下的沟渠涨满了水,桑弧送走工部员外郎何业亭关上院子门,回来的时候见陆谨站在廊下,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桑弧走至他身边,想了想要说的点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下去,陆谨瞥着他,薄唇吐了一个字:”说。“
桑弧憋了半天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公子,这个何业亭也太嚣张了,他分明刻意抹黑祁武忠,这件事您真的不管吗?”
他家公子是刑部尚书,按正常规章,这件事情应该刑部着手查案,可飞鹰卫直接将人给拿了,也不知道圣人是怎么想的,不怕飞鹰卫作弊吗?
陆谨嘴角泛着冷笑:“你可知何业亭是谁的人?”
桑弧是陆谨的书童兼侍卫,自幼跟在他身边,知道的东西不少,桑弧道:“他是工部的,自然是…”
桑弧想起点什么,愣了一下道:“他是姚恪的人,莫非他是来试探公子?”
陆谨淡淡瞥了他一眼,眸光如静潭一般幽深,如今薛明恩和姚恪都已派人来试探他的态度,不管他帮任何一方,都会被拉下水,如今,就看圣人那边怎么做决定了。
桑弧有些迷茫,他挠挠脑袋:”公子,那咱们该怎么办?“
陆谨低语道:”等着。”
圣人那边态度不明,他没必要冒然出手。
到了掌灯时分,绵绵的阴雨停歇下来,天光渐渐暗淡,府内点上了灯笼。
陆府的大门被扣开,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年轻的太监手执拂尘走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一道明黄的圣旨。
陆谨匆匆赶到前院时,司礼太监谢离细声道:“陆大人,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陆谨:八皇子说的很对
朱弘潜:你要叫大舅哥,不是吗
第10章 刑狱
春雨如烟丝,轻轻袅袅,余花落处,满地残红。
朱鸾有心事,夜里睡得并不踏实,次日早晨起来时,连连打哈欠,沉水和浮碧伺候她更衣后,她让雪枝替她到母后那儿告假,便带着浮碧和风絮出宫了。
沉水见朱鸾如今几次出宫都不带她,暗暗里将手里的帕子都给揪烂了。
外头飘着细雨,浮碧怕朱鸾受寒,替她披上披风,头上带着兜帽,这才上马车。
一个多时辰后,朱鸾的马车停在祁府大门口,没多久,一个身穿浅蓝衣裙的妇人便匆匆过走出来,到了马车前,她的神色里透着喜悦,屈膝一拜,正要说话。
马车帘子打起,探出头来的是个白润的绿衣宫女,是朱鸾身边的浮碧。
浮碧道:“夫人不必多礼,快上马车。”
乐韶谢恩之后,由身后的丫鬟搀扶着上去,随后那丫鬟又递上了食盒。
乐韶进入马车之后,发现朱鸾的马车很宽敞,就算坐七八个人坐上来也不会显得拥挤,最上边的坐具上铺着锦褥,朱鸾坐在其上,少女一身月白色宫装,肤色白白莹莹,就好像晴空蓝天下的山巅之雪,十分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