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肉多又重,被极细的鱼线勒着吊起,应该不是什么很好受的事情。事实是他的确很快滋哇乱叫起来,大声呼痛。
“柳千千!我知道是你干的!你这个……咳咳……阴损小人!使些阴招!我——”
柳千千通过小环控制又紧了紧鱼线,屋外的言不讳瞬时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他只哑巴了片刻,很快便嘴上不服输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非要去檀楼是,是为什么吗?”
眉头一皱,无意识地心下一紧,柳千千很快就听到言不讳提着口气,极尽刻薄地费力断续道:“你就是想去看岑师兄罢了,臭癞□□,也……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岑师兄就算是死都不会对多看你一眼……你——”
他似乎还在说什么,然而柳千千却是慢慢攥紧掌心,脑袋里渐渐只剩下那句“到死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她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很快那股热浪上涌,柳千千再次咬牙慢慢抽紧手上的鱼线,力气大得划破了她的掌心,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千千姐!千千姐!……”
柳千千猛然回神,手上的鱼线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小茗夺了过去。
“千千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手都流血了!快走吧,咱们惩罚够了,言不讳都痛晕过去了!”
这是此时,她才意识到屋外没了声音。
还真是娇弱。
柳千千冷脸想着,抬手飞快取下左边的小环,把攥在手里的鱼线一抽,整根鱼线飕飕回缩,很快就听见墙外重物坠地的声音。
而鱼线已经全部回到她手里,屋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夜里躺在塌上的时候,柳千千又失眠了。
其实自从回来,她就没怎么睡好过。
这是宿区的两人间,旁边就是小茗熟睡时的轻微鼾声。
哪怕小茗也许觉得她有些变化,不过还是惯性占了大头,在她宽慰一段之后,便相信她只是想通了,果断了,勇敢了,也有手段了,而后心无旁骛地睡去。
可柳千千自己知道,这是她多活了那么好几年,练来的。
小茗会在明年晋升到第六级成为中阶离开问道堂,这个她在宗门里唯一的朋友虽是后来还一直有联络,只不过从此之后,问道堂内,她再也没有相熟的人。
而她的上一个朋友,因为她曾经的自卑和胆怯,今日还对她说“不要故技重施”。
重生一次,她也没有什么很宏大的愿望,只想好好守护师兄。
哪怕师兄现在,因为她的失约而待她冷淡,她也觉得没有关系。
只要她慢慢查到师兄上一世的死因,只要师兄能避开客死异乡的结局,她觉得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或许她还是应该强迫自己睡觉。为了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她应该更加关照自己本来就不算强健的身体才对。
柳千千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尝试放空思绪。
渐渐的,她觉得自己走进了一条漆黑的石壁甬道。
她睡着了么?
这是在做梦么?
柳千千有些茫然地向前,然而又似有股隐秘的直觉在牵引着她往里走,似乎她只要一直沿着走下去,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这条石廊上不时有岔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互相勾连着的洞穴,但柳千千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应该笔直往前。
越往深处走,越能感受到一股隐约湿润的潮气,甚至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道。
难不成……这条路的尽头是温泉么?
她最终停在一扇石门之前,这里硫磺味已经很明显,还有热气溢出,她预感到这扇门背后应该就是终点。
甚至都不需要她破解什么,那扇石门几乎是轻轻一推,机关便兀自运作起来。
随着石门嘎啦嘎啦作响,扑面而来都是微醺的袅袅蒸汽,满眼朦胧雾色,柳千千睁大眼睛向里试探着走了两步,很快便被笼进一片湿热当中。
简直像是直接走进了一团湿热的云里。
视线有些模糊,她等眼睛适应了这里头的蒸汽水雾,这才看见约摸一个厢房大小的石洞正中,有一方正在冒着袅袅热气的小池子。
池边靠着一个人。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再仔细看过去……
那是个墨发松绾的背影。
对方穿了件白绸衣,大抵是正倚着池边坐在水中,像是轻轻垂着脑袋。
她的心跳更响了,有些心慌,却又不敢否认那种清晰的熟悉感。
这真的是……师兄?
这下她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忙上前去。
只等走近些,她这才渐渐看清师兄的形容。
潮湿的水汽让周遭的一切都染上朦胧的色彩。
白衣墨发的俊秀少年倚靠在池边阖着眼睛,衣衫半透,露出小片肌理分明的雪白胸膛,长睫湿漉漉地垂着,面上因为热气有些熏红的颜色。
有凝结出来的水珠顺着精致的面容滑落,仿若泪滴。
明明对方看起来仅仅是眉心轻蹙唇线微抿,柳千千却读出了一点点伤心的味道。
和今晨她在檀楼见到过的冷冰冰的师兄相比,如今的师兄可算得上情绪外露。
到底怎么了?
短暂地六神无主过后,她焦急地跪坐到池边凑近些仔细看师兄的神情,一时不敢上手做什么,然而还没等她理清楚个所以然,便看见师兄的头顶有些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