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很好。”
“我也觉得我很好。”姜容轩轻声呢喃了一句，然后冲他摆摆手，“回去了，有什么事微信联系我。”
“嗯，好。”
送走姜容轩，李斯年又回到屋子里开始发呆。
他其实是打开手机想玩会儿游戏打发时间的，但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一会儿想自己的身世问题，想他悲惨的一生都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他何其无辜；
一会儿又想姜容轩对他真的很好，比他两辈子加起来遇到的所有人都要好；
一会儿又想姜容轩暗恋的人到底是谁；
一会儿姜容轩说自己在林家的那一年过得很不好，到底有多糟糕，他现在这么老成，是不是都是因为以前受了太多的委屈……
消消乐的声音在客厅里响着，他就伴随着游戏的声音放飞思绪。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李成逼着学处理公司的事务的，每周末还要跟着他一起出去应酬，明明自己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却要在酒桌上一杯又一杯的喝酒，美名其曰学会应酬。
他的整个高中阶段都非常忙碌，学业、事业、特长、应酬、人际关系……等等等等，把他所有的时间都占满。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高中的校园生活是怎样的，只记得自己真的好累。
但是今天晚上，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不经意间发生的事情，却入了他的梦。
那个时候他就跟林源关系很好了，每天在学校里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他。
记得那是在一次体育课结束，他们一群人去学校的超市买水，林源本来在跟他笑着说话，却在瞥见某个身影以后，脸色一变。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林源做出那样欺负人的举动。
林源买了一杯热奶茶，把跟自己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喊上，直接把那个让他脸色一边的人堵在角落里，一杯滚烫的奶茶从男生头上浇下去。
林源家境不一般，这是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所以他教训人，没人敢管，更没人敢去告诉老师。
同样的，也没人敢去帮助那个被他教训的人。
李斯年不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但他也确实打心眼里讨厌恃强凌弱。
他想上去帮一帮那个被浇了一头奶茶的男生，但林源说那个人是他爸的私生子，破坏了他的家庭，李斯年就也不好再上去帮忙了。
就像姜容轩说的那样，虽然大家都明白孩子是无辜的这个道理，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真的把无辜的孩子和有罪的父母分开呢？
李斯年没管那个学弟，但那个学弟似乎和他很有缘，放学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又碰上了那个人。
学弟在洗手间光着上半身洗衣服，洗的是他满是血污的校服。
比起下午相见，学弟这会儿更狼狈了，脸上身上都是伤，眼睛还肿了一只。
放学后的厕所没什么人，李斯年进去，正好学弟抬起头，两人在镜子里对视了。
学弟看着狼狈，眼神却是浸满了冷意，那样的眼神消除了别人对他的同情，甚至让人对他多了一丝……畏惧。
那个时候，这个刚刚上高一的少年就已经拥有这样的眼神了。
学弟似乎认出了他是林源身边的人，看着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就又低下头去洗衣服。
李斯年盯着少年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他加快脚步去医务室拿了药，再回来的时候，学弟正好穿上湿哒哒的衣服准备离开。
幸好赶上了。
李斯年二话不说，直接把一堆药塞进他怀里。
学弟低头看了一眼装着药的袋子，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把袋子甩到一边，像是拿到了什么无比肮脏的垃圾一样。
学弟好像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他记不太清楚了，说完以后，学弟绕过他就要走。
李斯年却觉得自己特别生气，不知道是因为学弟的举动还是他的话，反正就是特别生气。
他从后面拽着学弟的领子把人给拽了回来，按到墙上，强硬的把装着药的袋子又塞回学弟的怀里。
他也说了一句话，同样他也忘了他要说什么了。
学弟这回接住了药，没再拒绝。
梦是碎片式出现的，这个场景结束以后，又换成了别的场景。
有的是他到教学楼顶给学弟送早上拿多的蛋糕，有的是他到教室里在一张桌子上放牛奶，还有的是监控死角，他往怀里学弟丢药。
每次发生的事不一样，他带的东西也不一样，但场景几乎都是在学校里。
李斯年对高中和大学的校园生活记忆约等于零，连不常见的老师的脸都记不清，但这个梦里却全部都是校园里的记忆。
从梦中清醒，李斯年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在学校里做了那么多事。
他也拥有学生时代的记忆，并不只是周末被李成带着去各种酒桌喝的意识不清醒，并不只是每天晚上一两点都不能睡，被李成强逼着做完功课还要处理公司的事。
他也有过很单纯的回忆。
李斯年从沙发上坐起来，昨天晚上他就睡在这儿，姿势极其扭曲，这会儿感觉腰酸背疼的，随便一动都能听见骨头咯咯作响。
他的手上还拿着手机，但是屏幕亮了一个晚上，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