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以往那么多年,没来得及对她说的那句“味道极好”,这辈子要一遍一遍说给她听。
用完午膳,程景玄要休息静养,嘉禾吩咐老管家送两位客人出去。
永宁侯府的大门“砰”一声在两人面前阖上。沈云亭沉默盯着阖上的大门,呆在门口久久不走,似还在期盼着这扇门会重新开启,嘉禾会重新站在他眼前。
骆远摸了摸吃得滚圆的肚皮,对着沈云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小禾苗做的小酥饼真好吃,方才她答应我,下回我来还做给我吃。哦,对了,小禾苗还答应要教我写字……”
沈云亭沉着眼:“你若不想立刻被革职就闭嘴。”
骆远叉起腰:“你还是天皇老子不成,说革我职就能革?”
沈云亭:“你试试。”
“你就是革了我职,小禾苗也不会喜欢你。”骆远扎心道。说完迈着大步走远了,走到巷口还朝沈云亭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沈云亭敛眸,他怎就认定嘉禾一定不会再喜欢他。过去他也告诉过自己永远都不会对嘉禾动心,可他还是情难自控喜欢上了。
他至死也不会放手。
程景玄又休养了几日,到花朝节前夕,身子总算大好了。
二月十八,花枝娇俏,艳色撩人。百花盛放的时节,花朝节如期而至。
过花朝节乃是大邺每年的传统,意在纪念百花生辰,亦有迎春之意。
花朝节当日,未出阁的姑娘们会相约一同赶花会。所谓赶花会其实同赶灯会差不多。只不过灯会的主角是灯,而花会的主角是花。
花朝节清晨,嘉禾剪了一些红绸条挂在院中花木之上,此谓之“赏红”。花朝节将红绸条挂于花木之上,有祝花木繁盛,家中和睦顺遂,家人延年益寿之意。
沈云亭坐在自家院中小亭,朝仅有一墙之隔的永宁侯府望去,看见那墙边枝头上挂着的红绸条轻笑。
前世每年花朝节,嘉禾都会在枝头挂上红绸,祈求战场上的父亲平安,失踪的阿兄早日归来,还有与他甜蜜长久。
可前世没有一条实现过。
今年她父亲在战场上平平安安,阿兄也好好地从西北归来了。
只最后一条,她不在意了。
思及此,沈云亭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心头浮过一丝涩意。
临近黄昏,嘉禾换上鲜艳的裙装,点上花露胭脂,簪上桃花小簪,带着一篮子自己做的鲜花饼前去公主府找玉筝。
程景玄亦步亦趋地跟在嘉禾身后,嘴里不停反复练习着待会儿要怎么告诉玉筝自己心悦她这回事。
他怎么练怎么结巴。
“阿妹,我……我……要不然我下会再告诉她吧。”
嘉禾瞥他一眼,不慌不忙道:“你随意,不过到时候万一唐律先你一步那就……”
程景玄急了:“那不成!”
嘉禾眨了眨圆润的眼睛:“阿兄,你加把劲。”
“成。”程景玄应道。
黄昏晚霞之下,程景玄看着自家阿妹今日打扮得万分娇俏的脸,忽觉她连日来死气沉沉消失了几分。
“阿妹,你今日格外好看。”
嘉禾笑了笑,因为她做回了自己,穿上了自己喜欢的鲜艳裙装,点上了自己喜爱的花露胭脂,不再迁就别人,重新变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现下这个年纪,是女子最娇艳的年纪。
程景玄笑叹道:“你今日这一上街,回头提亲的人怕是要把侯府门槛踏破,爹爹要发愁了。”
嘉禾努了努嘴认真思索道:“从里头挑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做夫婿倒也不错。”
兄妹俩边走边搭着话,拐过两个巷子便到了公主府。
玉筝早就在公主府门口等嘉禾了,之前她同嘉禾约好了要一同去赶花会花拜花神。花朝节,她父皇难得准许她出公主府。
玉筝见到嘉禾脸上一喜,抬头又瞥见跟在嘉禾身后的程景玄,小脸立刻沉了下来,哼了声:“你怎么也来了?”
“我……”程景玄看着玉筝支吾了半天红着脸没说出话来。
嘉禾将带来的一篮子鲜花饼递给玉筝,笑了笑替程景玄解围道:“阿兄他说想同我们一起去赶花会。”
“那成吧。”玉筝眼珠骨碌碌一转朝程景玄坏笑了声,“本公主正好缺个提东西的,就你了。”
她本来叫了唐律,不过唐律说他今科落榜,而且他年纪不小了,要珍惜时光每日温书好好准备下次科举,待下次科举高中,也好向她父皇表明对她的心意,所以婉拒了她的邀约。
程景玄红着脸点了点头:“哦。”
玉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总觉着今日程景玄怪怪的,若是换做往日,她让他提东西,他非得和自己吵上几句不可,今日也不知吹得什么风,他竟这么老实任她欺负。
今日玉筝格外开心,不光是因为延庆帝难得准许她出游,更因为今日戌时,她将扮作花神游街。
花朝节,每年都会选出京城最出众的妙龄女子扮作花神游街。
纯仪皇后就曾扮作花神。
京中贵族择偶多看女子品行德行,能被选做花神的自然是家家户户抢破头想要的。
故而每年的扮花神的人选竞争十分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