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要做什么?
嘉禾蹙了蹙眉,玉葱般的手往上一抬,在鞭炮声停的那一刻,将花球抛向了沈云亭的相反方向。
花球从空中落下,人群朝花球落下的方向涌动,不一会儿落下的花球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沈云亭不顾一切朝花球落下的方向冲去,冲进争夺花球的人群中。
李询身体微微向前倾欲有所行动,然身旁带刀的侍卫拦在他身前:“殿下不可,您乃万金之躯,怎可与小民争物?再者那处人多手杂,如若您出了什么岔子,属下担当不起。”
李询微抿唇,抬眼朝远处身着花神裙柔美似水的人影望去,良久轻叹一声:“我知晓了。”
黑衣带刀侍卫道:“殿下若想要那花球,属下替您去夺便是。”
“好。”李询应了声,又补了一句道,“记住莫要伤人,适可而止。”
黑衣带刀侍卫抱拳应声,取下刀交给太子,然后冲入了人群之中。
人群中大家你争我夺,花球一再被人抛至空中,从一个人手里落到另一个人手里。
一些女子身形瘦小体力不支率先退了出来,留下的都是些精壮的男子。
人挤人互相推搡碰擦在所难免,不过大家也都点到即止,毕竟花球只是一个彩头,没有大伙的日子还是照样过。
一些人见花球难抢,也纷纷退下阵来。
余下几人里属黑衣侍卫和沈云亭两人最为激进,你争我夺互不相让。
显然论体力没有人会是黑衣侍卫的对手。
花球在人群中轮转,沈云亭在够到花球的那一瞬将嘉禾的花球死死捂在怀中。
任谁来抢也不让碰,就这么死死地护着,那副拼命的样子好像怀里的不是花球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黑衣侍卫怔怔地望着沈云亭,忍不住想骂一句——
做出这种跟小孩争糖类似行为的人竟然是那个严谨冷漠的少傅大人。
沈云亭这副死样子抱着花球谁也抢不走,大家也只好作罢。
有人忍不住骂道:“不就是一个花球吗?又不是金子,至于这么拼命吗?”
至于,当然至于啊!这是他夫人抛出的花球,他怎么能让给别人,沈云亭如是想。
嘉禾朝乌发散乱衣衫满是褶皱的沈云亭望去,沈云亭抬眼对她比了个笑。嘉禾当即别开脸不再看他。
他未一愣,浓长的眼睫遮住失落的眸。
不远处,黑衣侍卫为没抢到花球向李询请罪,李询温和抬手对他道了句:“无妨。”
话毕抬眸朝沈云亭看去,轻骂了句:“到底谁像毛头小子?”
花神游街快结束了,身旁的黑衣带刀侍卫朝李询道:“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周遭围绕着男女老少欢笑嬉戏声,李询眼里划过一丝落寞,低叹道:“回吧。”
金顶马车停在李询身侧,李询不再留恋,坐上马车返回东宫。夜里春风吹动车帘,李询透过车窗最后望了眼人群中的嘉禾。
金顶马车渐渐远离人群,朝深红宫墙深处而去,而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花神游街完毕,嘉禾回花神庙的禅房换回了常服。
山脚下,参加花朝节的人在溪边搭起了篝火。
嘉禾心下烦闷,一个人坐在溪边的大石之上,望着篝火出神。
正出神,身边过来一个小童,七八岁的样子,咧开缺牙的嘴朝她笑得开心。
嘉禾抬头看小童,小童的胖手从身后摸出“花球”,将花球捧给嘉禾。
稚嫩的童声奶声奶气对嘉禾道:“大姐姐,那边那个大哥哥叫我把介个送给泥。”
说完笑嘻嘻地跑开了。
嘉禾接过花球手心一紧,缓缓抬眼朝小童指的方向望去。
篝火忽明忽暗处站着个清隽挺拔的身影,秀长眉下那双精致的眼紧盯着她。
他抬步缓缓走至她近前,清冷的音色掺着遮不住的欢喜,似讨赏一般对她道:“我抢到了你抛的球。”
嘉禾垂眸看着花球,脑中划过他抢花球时狼狈的身影,神色很淡,淡到没有情绪,反问了他一句:“那又如何?”
沈云亭微顿,低声道:“抢到花球者,若求娶佳人,必得垂青。”
“我想娶你。”他说不得婉转的情话,只直白道,“求卿垂怜。”
嘉禾微抬头触到沈云亭热切的眼神,许久未痛的心忽传来一阵钝痛。
前世场景历历在目,耳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沈云亭对她说过的话——
“我从未对你动过心,你只让人厌烦。”
前世她爱了沈云亭七年,却只得来这句杀人诛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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