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孤寒已经出门处理城外流民之事了,府上只剩几个暗卫小厮。
小厮闻言,有些欲言又止,没有下去行动,瞬间让钟延玉沉下脸色,“怎么?我说的话便不是命令了?!”
小厮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夫人,主子让奴才们看好您,若是您出了半点事情,主子……主子会打死奴才们的。”
钟延玉听到这些话,脸色更不好看了,“出了事情我自己担着,用不着你们顶罪,快去准备,否则若是景孤寒回来,我就说你们苛待我,你们也要受罚!”
景孤寒这个狗东西,把他带到江南不给出去,不就是换个笼子关住他!
小厮见软的不行,左右为难,倒也也不敢忤逆他了,只得下去安排,可是马车上,钟延玉便见到了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护送。
这不仅是保护他,还是防着他逃跑呢……
钟延玉冷哼一声,在小厮搀扶下上了马车,他穿的还是景孤寒的鞋子,略微有些大,不合脚。
这狗东西竟然连一双鞋子也没给他准备!
“夫人,您要去哪里?”驾车的侍卫询问道。
钟延玉想了想,吩咐马下小厮,“你派人去鞋店买几双七寸左右的男鞋。”
随后他才对暗卫道:“既然都来到扬州了,总要去瘦西湖和开元寺看看,便先去开元寺吧。”
这两处都是著名的扬州特景,暗卫立即驾车而去。
烟雨朦胧,今日并非祭奠之日,又非初一十五,是以开元寺未有太多人,开元寺与京城的普陀寺同为一家佛法,主持之间也都有联系。
钟延玉简单地烧了个香烛,抬眸望去,意外对上了一道视线,而视线中的僧侣竟然还是有一面之缘的人。
细雨绵绵,两双眼眸,一道清明。
身着袈裟的慈悲男人,长身玉立,手持佛珠,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好,可他目光古井无波,清清冷冷,硬是让人不敢浮想联翩,只是目光略过青年卓绝面庞之时,眸光才稍微波动了一下,手上佛珠转动得快了些。
不是为美色,只是对方略像一人。
那双眼眸仿佛隔着时间,在他记忆中格外深刻。
可他想不起来了。?
第八十一章他来寻延回家
“这位施主,我们可曾见过?”僧人开口询问。
钟延玉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先前在大业寺见过智能方丈一次,方丈还给我解了个凤凰签,不知方丈是不是还记得我?”
“是你?!”智能方丈看着眼前清冷绝美的青年,瞳孔紧缩了一下,随后很快又恢复镇定,细细打量对方。
青年身着青色衣裳,似雾似仙,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单单站在那里,便像是要与身后的青山翠柳融为一体,恍如画卷。
智能身披袈裟,加快转动了手中佛珠,“阿弥陀佛,施主上次求取的签出了些问题,贫僧未能讲解清楚,苦想了多日,未曾想一年后仍能得相见。”
智能面容慈悲,红色袈裟在他身上,仿佛是普渡众生的佛祖在世。
智能方丈游历众佛寺,此次前来开业寺,便是为开坛授经,讲习佛法,却遇上了意外途径此地是青年,也算是缘分。
钟延玉并不太相信这些,听他讲完什么凤凰签之类的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多谢方丈挂念。”钟延玉莞尔勾唇,抬眸看向远山。
“但出家之人还是不要卷入这些权势斗争中好。”
闻言,智能皱起眉头,转动佛珠的手一顿,“施主此言差矣,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当兼济天下,普渡众生,离苦得乐。”
钟延玉不欲与其多言,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怪异,光是死后重生,他也就神佛多了些敬意,想要来此上香拜佛罢了。
这几天,每夜他都被景孤寒折枝宠幸,如今都有些精神恍惚。
“只能恭祝方丈得偿所愿了,我还有些事情,便不逗留此处了。”他说完,便想要离开,智能却叫住了他,递给他一枚玉佩。
“这是护心佩,以后施主若是有难求助,只需到寺庙报上贫僧的名字,僧人自会救助施主。”
智能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却叫住了人,“阿弥陀佛”了一句。
钟延玉看着手心的白玉玉佩,愣了一下,抬眸看向僧人,“就因为我抽中了凤凰签,方丈便赠我玉佩?也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智能抿唇,视线落在了寺外烟雨,“天下格局一再变动,贫僧曾经去玄湖城广开寺传经授课,一年前,是见过玉施主的。”
他说的是玉宴,不是钟延玉,但如今两人却又同为一人。
只是那时,两人相隔甚远,他从寺顶上看到骑马过来安抚战乱受惊的百姓的将士,玉宴混杂其中。
他听过足智近妖的玉宴名讳,却未曾想竟是凤凰命签的持有者。
别无二致的面具,相似的身形,可等他下去之时,人已经不见了身影,而他也将要奔赴回去大业寺,耽误不得。
“阿弥陀佛,施主是善是恶,贫僧还不至于糊涂。”
原来他认识自己——
钟延玉垂下眼帘,收了玉佩,与方丈告别。
寺外,小厮撑起来雨伞,他们在烟雨蒙蒙中出现,也在细雨中离开。
青年穿着的鞋面绣着精致图案,一步一步下了青石阶梯。
智能看着人走远,缓缓收回来目光,他怎么会轻易给人?青年鞋子上的图案,分明是龙纹……
行人虽少,但还是有几个人看到了钟延玉的身影。
“娘,你认识方才走下来的公子吗?”身着火红色襦裙的少女脸颊微红,“我还未曾见过如此好看的公子。”
老妇人望见那道青色的身影,眉头皱起,“他未曾在江南权贵的宴席上出现过,说不定就是些小门户的公子——”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看上这种身世低微之人,“云儿,别东想西想些有的没的了,快点上去拜佛。”
闻言,林云只好叹了口气,过几日双亲准备和扬州牧家的公子谈亲。
听闻对方也是熟读诗书,样貌俊朗,她曾远远地瞧上过一眼,本以为在扬州城内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少女眷都有些羡慕她,哪知道如今见着这么一个如玉公子,通身气度都将扬州牧家的公子比了下去……
雨水绵绵春风柔,钟延玉到了山脚下,清亮的眸子再看了一眼开元寺,便上了车。
“夫人,主子派人过来说,他一会儿来寻你。”驾驶着马车的暗卫见他上了马车之后,缓缓说道。
钟延玉拧眉,“我方才出来这么一会儿,他就这般着急想叫我回去?”
暗卫哑然,讪讪解释,“主子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担心夫人……”
钟延玉心中冷笑,并未拆穿那人拙劣的借口,他的怨气发泄在侍卫上又如何?
“你差人告诉他不必多此一举,他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我逛逛就回去。”他钻进了马车,青衣消失在车外。
小厮闻言,随后便去了城外传话。
瘦西湖内,许林天正在和几个才子游玩,他生性风流,面貌俊朗,又是扬州牧的儿子,自然有的是人巴结,这次游湖不过是他寻个由头出来玩乐。
“许兄,听闻近日许夫人正在给你议亲,介绍的是行山书院院长的嫡女,许兄真是好福气。”一个友人调侃道。
华美的巨大游船上,一群才子在船舱内把酒行乐,歌女唱曲弹琴,美人翩翩起舞,好不快活。
“也就那样吧。”许林天长得是一副好样貌,剑眉星目,只是眼尾出多了颗痣,有些破坏这份美感。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娶段云儿,可母亲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选,那便娶回家吧,反正也就是多养一个人的事情,又不耽误他的风流。
几人正逍遥快活呢,突然游船一阵晃动,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许林天丢下茶盏,冷冷地觑了一眼小厮。
小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像是有艘小船撞上我们的游船了……”
其实是他们的船夫没有看到那艘小船,撞了上去,不过他们不敢惹怒这些富贵公子们,又见那小船简陋,一口咬定是他们撞的。
许林天果然发怒,“谁这么大胆!敢撞许府的游船!看本公子不好好教训他!”
他快步走到船舱外,小厮给他撑起了伞,另外些公子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过去瞧瞧热闹。
上一个敢惹怒许林天的平民,好像私底下被砍断了手脚,这次不知道是怎么样?
“许公子……是你们先撞上我们的渔船的……”渔夫战战兢兢地说道,试图求饶。
“我们不是有意打扰公子的……还希望公子不要计较……”
他甚至都没敢索赔,只希望许林天放过他一马。
渔船内的钟延玉等人也听得出不对劲了。
钟延玉掀开了船帘从里面缓步出来,旁侧暗卫给他撑伞。
几步之远,只见身着蓑衣的渔夫害怕地跪在地上求饶,他抬眸看去渔夫跪拜的人,暗卫把伞撑得高了些。
视野开阔,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嘻嘻哈哈的青年,几个舞女身着清凉地笑。
他们也注意到了那抹自船舱出来的那抹青色,许林天目光触及到钟延玉的绝美的面孔,不由得呼吸一窒。
“没想到船上还藏了个绝色佳人?”
他回过神后,突然微微一笑,让船夫将游船划过去些,也不管那跪在地上的渔夫,朝钟延玉喊道:
“美人,不如上我们的船来玩玩!我们这船大,随便你玩!”
他的语气调侃戏谑,带着浓浓的暗示,那色胆包天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青年流畅纤细的身形,满是兴味。
“登徒浪子!”暗卫冷眸望了许林天一眼,“公子,我们别过去,那些人一看就不怀好意。”
钟延玉当然清楚,只是这渔船挡在这也不是个事,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许林天见钟延玉没理会他,有些不高兴了,只是还没到发火的地步。
他身旁一个浪荡子却立即喊道:“小美人!许公子叫你上来呢!你听不到吗?你可知许公子可是扬州牧的儿子吗?!”
他们未曾在江南权贵的名门宴席上见过底下这人,看着这人衣着不俗,但想来恐怕也就是个富庶家庭的小门户公子。
“乡下土包子,连许公子都不知道!”
“瞧见这人穿着太素净了,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该不会就是个富农家的吧?”
……
钟延玉听到船上的议论纷纷,柳眉微蹙,他拿住伞,让暗卫帮忙将船划走。
几个暗卫上前拉走渔夫,划开了船,许林天却不依不饶,“你还没有道歉呢,怎么敢走?!”
“来人,给本公子拦住他!”许林天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