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了想,就还是对高金立道:“你叫人换了便服出宫,去问一问此事的经过。”
高金立领命去了,皇帝就又看向了宋楚兮,“既然母后那边在等着你了,那你就先——”
“父皇,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辰王妃哪能这么轻易放了宋楚兮走,立刻大声道:“她行凶伤人,又亵渎皇室,其罪当诛——”
重华宫过来的那位嬷嬷不由的拧紧了眉头。
这个时候,但凡是她多问一句,辰王妃都能把事情挑开了,强行将宋楚兮扣在这里。
按理说既然宋楚兮闯祸,都被告到了皇帝这里了,太后宫里来的人也不能视而不见,可是那嬷嬷却就只是神情镇定自若的垂眸站着,并不多言。
皇帝也是恨极了辰王妃的张狂,并不理会她,只就说道:“既然母后在等你,那你就先去吧!”
宋太后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是!臣女告退!”宋楚兮也不客气,顺势给他磕了个头。
那嬷嬷走上前来一步,亲自搀扶了她起身,顺带着关切的小声提醒道:“听说四小姐的腿脚不太方便,奴婢扶着您点儿。”
这显然就是故意做给皇帝看的,告诉皇帝,太后对这个侄女儿的重视。
宋楚兮肯定是要领情的,便就顺水推舟的任由她扶起来,微笑道:“有劳嬷嬷。”
“奴婢告退!”那嬷嬷又冲着案后的皇帝施了一礼,然后便扶着宋楚兮离开了。
辰王妃的心腹都是等在御书房外面的,见到宋楚兮被太后命人给请出来,就遵从辰王妃前面的吩咐,赶紧的溜了,赶着去了瑾妃那里。
这边那嬷嬷扶着宋楚兮的手慢慢往前走。
宋楚兮并不推拒她的好意,只就笑问道:“嬷嬷是我姑母身边的人吗?恕我之前没有见过,敢问嬷嬷如何称呼?”
“不敢烦四小姐亲问,奴婢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自幼追随太后娘娘,早些年嫁过一次人,就随了夫姓,四小姐就唤我庄嬷嬷吧。”庄嬷嬷礼仪端庄,十分之从容。
这个人,是跟着宋太后从南塘过来的,是宋太后的左膀右臂,说话办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宋楚兮哪里会不认识她。
“原来是庄嬷嬷。”宋楚兮笑了笑,“这些年,你追随照顾姑母,我好像应该向您道声谢的。”
自从宋楚琪失踪之后,这位素未谋面的四小姐就是宋太后唯一的亲人了,就算只是爱屋及乌,庄嬷嬷对她也额外的多了几分耐心,更何况宋楚兮这个关系套的也着实深得人心。
庄嬷嬷闻言,也就忍不住的弯起眼睛笑了,“瞧瞧咱们四小姐这嘴巴甜的,奴婢伺候太后娘娘,那是本分,也是福分,怎么担得起您这一声谢。”
庄嬷嬷膝下并无子女,如今年岁渐长,最是喜欢宋楚兮这样嘴巴甜的姑娘,本就带着几分笑容的脸上,神色就越发温和了些。
在这宫里,该要如何的待人处事,上辈子宋楚兮就已经摸得门儿清,而对这庄嬷嬷的习性,也大抵清楚,要将她笼络了,完全不在话下。
两人和颜悦色的攀谈,宋楚兮佯装很乖巧的虚心请教,庄嬷嬷就告诉她一些宫里应该注意的礼仪规矩。
待到走到殿前广场的尽头,就将她扶着上了准备好的软轿,引着轿夫往重华宫的方向行去。
*
这边的御书房里,宋楚兮一走,殿中气氛就更是沉郁到了极致。
“父皇,您真的就这么放了那个小贱——”辰王妃愤愤不平的说道,话到一半,又猛的察觉自己失言,感慨顿了一下,给绕回来道:“太后娘娘这分明是要袒护她的,父皇——”
皇帝冷冷的看着她,突然反问了一句,“那你想怎么办?”
“父皇,那个丫头实在是太猖狂了,简直无法无天。就算她是太后的娘家人又怎么样?现在她伤了雪儿,这是不争的事实,她当我辰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了?”辰王妃不忿,因为皇帝动怒了,她不敢再造次,但也绝对不肯放过宋楚兮的,便极力隐忍着脾气对皇帝说道:“父皇,她狠心废了雪儿的一只手,毁了那孩子的一辈子,我今天也一定要剁她一只手,替雪儿报仇!请父皇替儿媳和雪儿做主!”
再怎么说殷雪都是皇室的郡主,那宋楚兮算个什么东西?就算她是太后的侄女儿又怎么样?她宋家人的性命难道还能比皇家更金贵吗?
辰王妃说的咬牙切齿,完全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皇帝本来就正为了此事心烦,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殿外一道锋芒锐利的冷声响起,“你们辰王府的人金贵,却又将我宣王府的人置于何地?”
御书房重地,不得通传,不得皇帝的御准,是没有人敢于大声喧哗和硬闯的。
这个声音是——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到了极致。
众人不由的齐齐循声望去,却见一袭白衣胜雪的岑贵男子面容冷峻的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一个粉红色的团子,迈着一双小短腿儿颠颠儿的追着他跑。
“十一皇叔?”辰王妃大惑不解,只狐疑的看着他。
“老十一?”而这个时候,案后的皇帝沉吟一声,脸上已经有一道风雷一闪而过。
那男子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拱手一揖,“臣弟见过皇兄!”
他说话的语气很冷,虽然言行举止都得体,却就是叫人感受不到什么尊重的意思。
宣王和皇帝之间,从两年前就已经撕破脸皮了,外人不知道,但是在这宫里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皇帝面色阴沉的看着他。
那男子只在御前站定,然后跟着他跑进来的粉色团子就也动作有些笨拙的跪下去,磕了个头,“北川给皇伯父请安!”
皇帝看着这父女两个,心里就越发的憋闷,他只冷冷的扫了眼,就移开了视线,对那男子道:“老十一你真是越发的长本事了,今天居然连御书房都能不得朕的传召都随意出入了?你还有没把朕这个皇帝看在眼里了?”
“皇兄,不是臣弟要对您不敬,而是这件事我等不得下头那些奴才再耽搁了。”那男子说道,他的态度一直冷淡,并不曾因为冲撞了皇帝而收敛几分,也没有因为别的额外的情绪而失控,反而收驰有度,处变不惊。
“黎儿你先起来!”男子说完,就先弯身将跪在旁边的粉色团子拽出来。
那小丫头机灵的很,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明亮非常,也没被案后的皇帝震住,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的父亲。
老皇帝为了这父女两个我行我素的举止更加不满,就冷声斥道:“老十一,你强闯御书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你就这么等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