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08节</h1>
卫霖不解的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宋楚兮对上他的视线,就轻轻的笑了下道:“不过我却未必能请的动他出手的。”
司徒宁远,岳青阳的师傅,端木岐的师叔。
岳青阳的医术是得他传授的,已经是不同凡俗,虽然那人在外的名头并不响亮,但想来是绝非等闲的。
只是现在她和端木家的关系弄成那样,这个人——
她也着实不太好开口去求的。
“是什么人?”卫霖问道:“巫蛊之术在南蛮人族中盛行,至于其他人,则全部都是敬而远之的,四小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我也不确定,但是想来,他那里可能是条门路。”宋楚兮道,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
当初她首次病发的时候,端木岐带她上山求医,虽然在药庐住的时间不短,但也只见过司徒宁远两次。
那人倒不见得怎样的仙风道骨,或是带些世外高人的古怪脾气,只是分外的冷淡——
最起码现在看来,要请动他,恐怕只能从端木岐那里着手了,她宋楚兮是自认为没有那个面子的。
只是——
这会儿偏偏又赶上端木岐进了京。
宋楚兮的心思烦乱,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卫霖只是困惑不解的看着她,宋楚兮拧眉沉思了许久,最后还是有些举棋不定,“你容我再考虑一下,横竖暂时也不差这一两天的。”
主要是现在南蛮人那边正在疯狂的报复,这军中大权她又才刚握在手里,并没有可靠的人接手,现在她如果骤然离开,再遇到一次南蛮人袭营,这里的局面恐怕就要完全失控了。一旦失去了军中的后盾,那么她和殷述前脚离开,恐怕将要受到的便是朝廷和南蛮人双方面的狠手截杀,届时不仅救不了殷述,她们这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宋楚兮心中烦闷,就越发觉得这帐篷里面被火盆烤的燥热,她转身掀开了毡门,才刚一步跨出去,迎面却见几个人裹着深色的大氅步履匆匆而来。
虽然不过午后时分,但是寒风凛冽之下,仍是会叫人觉得这天光暗沉了不少,风声猎猎,那少女一个单薄的身影立在风中,仿佛随时被风一吹就会消失无踪了一样。
殷湛脚下步子不由的加快,匆匆两步走过来。
“你——”宋楚兮意外的皱了眉头。
他却直接拽了她的手腕又将她带回了帐篷里。
卫霖本来也正预备离开,刚一转身就见这两人又撞开毡门走了进来,意外之余,他见到殷湛倒是安了心,赶紧行礼,“王爷。”
殷湛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赶来,肯定是卫霖将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对他交代了的。
可这一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转过去就是除夕,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匆忙的离京来了这里,他都不管后面京城里随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宋楚兮一个激灵,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赶紧道:“卫霖,赶紧吩咐下去——”
“没事,这军中没人认得我。”殷湛说道,顺手解下自己的大氅扔给了卫霖。
卫霖会意,将那大氅往自己身上一披,然后将帽檐压低,转身就走了出去,又带着一行人匆匆离营了。
这几天为了给殷述解毒,这边的几个帐篷本来就不时有生面孔的人被带过来,军中士兵从远处看了也没多想,不过不得不说,殷湛的突然出现是真的给宋楚兮增了不少的底气,虽然——
这底气来的也矛盾,让她不舍得拒绝又不想领受。
次日便是除夕,但是军中的年过的总不及京城繁华之地那么热闹,再加上刚刚经过一场浩劫,所
场浩劫,所有人的心情都还没有平复,故而虽然有酒肉犒赏,气氛之中也总莫名的带了几分压抑。
宋楚兮去看过了殷述之后本来是想回自己的帐篷的,但是想着遇到殷湛必定尴尬,半途就又拐了个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穿行在林立的帐篷中间溜达,一路走过去,随处可见大群的士兵围着篝火大声呼和着喝酒吃肉,寒意刺骨的北风里都弥漫着酒肉的香气。
这种味道,这种场面,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了,但是仔细的回想,她居然也都还能摸到痕迹。
北川之地,一年之中,十二个月中要有是个月都是被冰雪覆盖的,而每逢到了严冬的这两三个月,就是居住在那里的冰驰国的族人也畏惧严寒,高挂免战牌,躲起来御寒。
那时候每每闲来无事,殷湛就喜欢提一壶酒到她的帐篷里找她对弈。
一壶温酒或是一杯暖茶,烤着暖烘烘的炉火,两个人往往可以一待就是一整天,然后有时候傍晚时分,卫恒就会送一点新打的野味过来给两人打牙祭。
她是个大线条的,又从来都被口腹之欲极为寡淡,可殷湛贵为亲王,又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自幼就享受惯了,如非战时,他对自己要入口的东西总是分外挑剔。
卫恒的手艺原是不错的,往往都将猎物薄皮脱骨,再调制好合适的调料一起送过来,再把帐篷里取暖的火炭酌情添加一些,就着烤肉,烤的帐篷里整个儿生香,让人垂涎。
那些光景,有时候会宁静安详的根本就不像是在战时,每个午后都暖融融的让人通体舒畅。
宋楚兮记得,那是她从军的第二个年头,因为那年的北川之地天气格外还要冷些,战马难以抵御严寒和跋涉之苦,那一年的年关他们便都没有返京,而是留在了军中过年。
三十那天,殷湛照样躲在她的帐篷里消磨时间,不过那天士兵们集体休沐,从午后开始就点了篝火,大家围在一起庆祝,卫恒那天没什么心思伺候他家主子,只把食材和作料送过来,然后就借口溜了,于是她便无奈,临时当起了伙头兵的差事。
只不过她也是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再加上本身也不精于此道,勉强做着这营生,心里也是不耐烦,殷湛从旁看着,却是极享受的模样在打趣。
“待你解甲归田,至少我们也要毗邻而居才好!”那个时候他斜倚榻上,把酒掩笑,语气散漫的像是一句戏言。
她听了这话也没多想,只忍不住调侃道:“怎会?我们将军府左邻右里都齐全了,那小门小院的,哪里再有地方去容你一座恢宏的王府?”
“难道你想和那些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谋算一辈子?”她和廖家的那些人之间颇多嫌隙,他是知道的。
“也是!”她忖着一笑,心无旁骛,落落洒脱。
其实当初他说这话,就已经是在隐晦的暗示了吧。
所谓的毗邻而居,便是要登堂入室,与她时时相遇,刻刻相随。
只是那时候,她没能明白,以至于到了后来,也从没多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