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泽意图弑君,这就是铁证如山,所有的把柄和道理都是他的。
皇帝承认他有借题发挥之嫌,想要解决掉南塘宋氏这个心腹大患,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陛下!”宋楚兮却根本没被他的雷霆之怒吓唬住,反而从容镇定的看着他,据理力争,“您要因为我大哥大不义之举迁怒臣女乃至于我们整个南塘宋氏,那么臣女无话可说,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他宋承泽做的事都是他个人所为,臣女并未参与,提前也都并不知情,陛下若要将臣女也视作他的同谋来论处,那么臣女就要不服喊冤了,请陛下明鉴,还我南塘宋氏一个清白公道。”
“你还狡辩!”皇帝怒道,左右一看,本来是想去抓桌上的茶碗扔她,这才又想起来茶碗已经被他失手打破了,就只能是暂时按捺下来,又再气愤道:“宋承泽是你宋家的人,在塞上军中主事多年,你说他是被南蛮人所杀,但他却悄然现身于千里之外的京城之地,还施展邪术,意图不轨?这件事你要怎么解释?”
“年初上奏的折子中,陛下要怪罪臣女的失察之责任,臣女也无可推脱,但当时康王殿下也在塞上军中,宋承泽是被南蛮人唯独诛杀了,这一点有目共睹,他也可以作证,并非是臣女的片面之词,陛下若是还有怀疑,大可以宣康王殿下进宫对质,当面说明那时的具体情况。”
有关宋承泽一事的奏折,其实是殷述方面的先送抵京城的,后来宋楚兮才又以宋家军的名义向朝廷上报了宋承泽的死讯和整个军中的动态,例行公事。
皇帝被她反将一军,一口气噎在胸口,如鲠在喉。
宋楚兮也不管他,继续说道:“宋承泽是我大哥,他的行为有所差池,我们宋家的人不敢置身事外,可是也请陛下公断——您怀疑的是宋承泽他利用南蛮人的巫术对您图谋不轨,那时候他坐镇塞上军中已,在辈分上又是臣女的兄长,而臣女不过区区一个女子,人微言轻,他的所作所为,哪里是容得臣女做主的?”
她一字一句,把话都说的很清楚,也不说是就要替自己脱罪开脱,只说是如果皇帝承认是“迁怒”她就自认倒霉,但是要她给宋承泽做的事情埋单?
门都没有!
“宋承泽犯下的是弑君大罪,的确不能轻纵,不过宋四小姐却应当是与此事无关的,如果她也有这份心,那么今天在南康公主府里宋承泽意图对太子不利的时候,她也就不必挺身相护了,由此可见,抛开宋承泽个人的所作所为不提,宋家人忠君爱国的心意还是值得肯定的。”殷湛淡淡的开口说道。
宋承泽要害皇帝,宋楚兮却挺身救护太子殷绍?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更加难看。
殷绍心里泛起丝丝冷笑,脊背笔直的跪在那里,面不改色的凉凉道:“是啊!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宋四小姐的袒护之恩呢。”
“本来就的臣女的本分。”宋楚兮从善如流,倒也不见多少谦虚,说着,她又重新看向了皇帝,“陛下,宋承泽他的行为有失,危害社稷江山,臣女同为宋家人,不敢替他辩解开脱,而且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请陛下依律降罪处置,臣女和宋家的一干人等都绝无怨言。只是这件事的确是宋承泽的个人所为,请陛下念及塞上的宋家军于边塞苦寒之地抗击敌寇多年的忠心,不要将他们连坐。还有我姑母久居宫中,对家族内部的事情也从来都是鞭长莫及,少有过问,也请陛下不要因此而迁怒姑母。”
她要保宋家的兵权,她要保宋太后,如果塞上那支被宋承泽统帅了多年的队伍都可以堪称无辜,皇帝又凭什么让她一个区区女子来担这件事的干系?
主要的是,今天她当众出面维护了殷绍,不管出了多少力,总归是立场摆明了,反而叫皇帝的不得不重视她的功劳。
可偏偏这一刻,皇帝就只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整个宋氏一脉彻底击垮。
“父皇,口说无凭,何况这是弑君大罪,又不是别的,今天宋四小姐对儿臣出面相护,儿臣是承她的情的,只是一码归一码,昨夜寝宫之中搜出不洁之物的事情,还是应该彻查一遍的。”殷绍和皇帝的目标一致,不过话虽这样说,他心里却是有数的,在这件事上,他们可以利用的空间和余地都有限。
皇帝心中飞快的略一思索,殷湛却是再度开口道:“这些年,皇姐对本王也是诸多照拂,现在她不幸罹难,本王也于心不忍,想着是该对她尽一点心力的,既然皇兄要彻查此事,不如就交给臣弟来办吧。”
皇帝打着制造假证据栽赃的算盘,这几乎是心照不宣的。
“你久不理事,这件事——”就算不知道他是刻意维护宋楚兮的,但殷湛会和他作对却是一定的,皇帝马上就要开口驳回。
“就因为这件事兹事体大,所以才更不能马虎,定要由我们皇家出一个人来亲自盘查的。”殷湛道,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的看了殷绍一眼,“宋四小姐对太子有袒护之恩,为了公平起见,这事儿太子自当是要避嫌的。”
殷绍和皇帝是一丘之貉,他也不准殷绍沾手。
殷绍本来就知道宋楚兮刻意出面维护了他的意图,现在在这里发挥了效力,他并不觉得意外,只就冷冷说道:“皇叔想的可真周到。”
殷湛也不接茬,皇帝却是绝对不肯放过这次机会的,只是他不好太过明显的驳回殷湛的所谓“好意”,被堵死了殷绍那边的路,他就忽而隐晦的转开视线,看向了跪在殷绍侧后方的殷梁。
殷梁自是不能放过这个邀功的机会,对皇帝目的也是心领神会,连忙正色道:“是,此事怎敢劳动十一皇叔,还是交由侄儿去办吧。”
他在这件事上算是局外人,因为在皇帝和其他人看来,他一和宋楚兮没过节,二也和南康公主没交情。
“嗯!”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你是个稳妥的,由你去办,朕也放心。”
说着,就又冷冷的看向了殷湛。
殷湛面上还是那么一副冷淡的表情,忽而就是沉吟一声,对殷梁道:“怀王你确定你忙的过来?”
“不过是查个案子罢了——”殷梁下意识的脱口回道。
对殷湛的阴损和手段,殷绍是深有体会的,此时便微微垂眸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
然后下一刻,果然就听殷湛继续说道:“本王听说你的王妃殁了,这事情好像发生的有些突然,你真的确定你能忙的过来?”
他的语气冷淡又散漫,怎么听都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在里头,但对于内心有鬼的殷梁来说,却如是晴天霹雳。
殷梁的脑中轰然一道想来炸开,脸色不由的白了白。
皇帝是头次听见这事,顿时愣住,狐疑的重复道:“怀王妃……殁了?”
自己的王妃过世这么大的事,殷梁居然沉得住气,大半天了都只字没提,也不急着回府操办丧事?
皇帝眼底的神色,不由的就多了几分探寻。
殷梁跪在那里,冷汗已经湿了后背。
☆、第041章 神秘纸条,东窗事发
殷湛到底知道了什么?
殷梁的心里没有底,但此时他能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件事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他绝对不能接。
怀王妃过了的消息昨夜殷绍被传召进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本来他也知道淮王府里的事情有猫腻,可是皇帝被人暗算了,他又深谙皇帝这人自私冷酷的用心,便没敢提这个茬儿。
现在殷湛提起,那就刚刚好了。
“弟妹过了?”殷绍微微沉吟一声,扭头看向了殷梁。
“是!”殷梁道,尽力掩饰住心里的尴尬,流露出些许沉痛的表情道:“杨氏的身子一直不好,这父皇您也是知道的,最近天气转凉,她就又病下了,就在昨儿个晚上……”
殷梁说着一顿,然后有些颓废的垂下眼睛,“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父皇添乱的,可是——”
怀王妃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殷湛是不管他们兄弟父子之间私底下的小算盘的,直接就道:“不管怎么样,死者为大,杨氏的后事也马虎不得,怀王你真的确定还有额外的心思再去办别的差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