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缨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
宋楚兮也不介意。
“四小姐——”意识到赫连缨是不准备阻止了,长城低呼一声,慌忙的冲上前来。
宋楚兮惨然一笑,手下却是大力将他一把推开。
长城一时慌乱,被她推了个踉跄。
宋楚兮面上表情沉静,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赫连缨,再开口的话,凛冽而决绝。
“阿岐!”她说:“哪怕你宠我入骨的种种都不过一重假象,这一滴心头血——我也甘愿送你,只做谢你曾经护我纵我的恩!今日以后——诀别。不见。”
殷红的血自刀锋上蜿蜒流动,她将自己心房之内引出的热血滴进手里的空杯当中。
赫连缨只是看着。
他不动,长城也就再也不敢动。
宋楚兮将那血水滴了小半杯,把杯子放在了手边的桌面上。
殷红的血水盛放在浅绿色的夜光杯里,一眼看去,那颜色诡异的如同销心蚀骨的毒,诡异非常。
宋楚兮面不改色,随手拢好衣襟,然后,她便是干脆利落的转身,步伐稳健,比初时进这屋子的时候更加坚毅决绝。
她不说会不会恨,只是——
再不会原谅了吧!
九年!整整九年的虚情假意生死相依,却不过一场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算计和阴谋。
她凭什么不恨?又凭什么会原谅?
因为从一开始,他赫连缨所谋所求的——
就是她的命。
司徒宁远预言她活不过十九岁去,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替她定好了殒命之期。
看着她坚毅离开的步伐,那一刻,端木岐已经清楚的意识到——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但无论是生或是死,他和她,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也不能活在以前的幻境里了。
哪怕是她的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从今而后,都不再是他触手可及的东西。
如果她还能活着,那么日后相见,她唯一的赠予,便是铁马刀戈的冰冷仇恨。
胸膛里,似乎能听到什么东西斑驳了满满的裂痕,这厚雪覆盖的深山里,冬日冰冷的风声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这是第一次——
他会觉得这冬日里的风竟会寒冷的叫人难以忍受。
这里好冷,这里的天气好冷……
是谁曾软语呢喃的轻声与他抱怨,说这山里冬天荒凉的厉害,她很不喜欢?
明明穿了很厚的衣裳,为什么还要矫情的说冷呢?
宋楚兮拉开了房门。
外面刺目的阳光和着凛冽的被风一起扑面而来。
双眼被刺痛,赫连缨突然觉得眼前的视线恍惚又模糊,他刻意的闭上眼,眼前的黑暗中就有许多虚无缥缈的画面一幕一幕的浮现。
“怕了?知道怕了,以后就乖一点儿,还能有点儿大出息么?”
“那你可得把我养好了,我姐姐是很疼我的。”
……
“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什么时候到春天就好了。”
“你不是说不喜欢这山里的雪吗?今年——我们换个地方过年?”
……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是啊!有我在你身边,你就算捡到了宝,我会帮你,端木家一定会是你的。”
……
“楚儿?你怎么了?”
“我想我姐姐了,不过——她可能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吧!”
……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阿岐,你可千万不要骗我,省的以后你说真话的时候我也不敢信了。”
……
“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我要你活着。”
“可是,如果你我之间一定要死一个——还是我死比较好!”
……
这些话,真真假假,有他的谎言,也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