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闵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母亲,开口道:“妈,我刚刚下课刚喝了瓶可乐,现在也不饿,你点吧。”
杨蕴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妈妈不是说过要你少喝这些东西吗,可乐不健康,而且你现在长身体,喝太多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我喝的一直不多。”贺千闵转头看向江臣:“我哥可以给我作证。”
“千闵很少会买饮料喝,应该是同学请客,他不能拒绝。”
杨蕴这才放心,拉住贺千闵的手叮嘱道:“你在学校确实要多听哥哥的话,但是你哥已经高三了,工作上的事情又这么忙,现在手还受了伤,你记得照顾好他,但是也不能总是找他,耽误了哥哥的学习。”她转头看向江臣,眼眸温柔:“小臣,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江臣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弯眸道:“好。”
服务员点完单退了出去,贺言风起身道:“千闵你在外面陪着你妈,小臣你和我去里面说说话。”
贺千闵歪坐着的身子瞬间弹直,跟着起身:“我一起去。”
贺言风转身,抱胸挑眉道:“你和你妈这么久没有见了,难道不能多陪陪她?”
“等会儿吃饭的时候陪着不是也一样。”贺千闵走到江臣身边:“再说您和我哥能说什么要避开我和我妈的事情,我跟着一起也没什么吧。”
“千闵,你陪妈妈在外面坐一会儿,给妈妈说说你这半个多月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杨蕴暗暗使力,拉住千闵的手臂:“等会儿爸爸和哥哥说完事情了,出来就会告诉你。”
贺千闵抽了抽手,第一次知道柔弱的母亲力气如此之大。
江臣抬眸轻扫过贺千闵,见他停下挣扎,才侧头道:“贺叔叔,我们去哪说话。”
贺言风走到博古架边,绕过屏风,打开了一扇隐藏的门,江臣这才发现,这个包间里还藏了一个小型会议室。
“进来吧。”
贺言风找了张圈椅坐下,对江臣抬了抬手。
江臣关上门,视线扫过落地窗外葱郁的绿植,在贺言风对面坐下。
“你喜欢这里的装修?”贺言风看了眼窗外:“还是绿植。”
“我父亲喜欢这种装修风格。”江臣微微弯眸:“我母亲很喜欢花草。”
贺言风下巴轻而缓地点了两下,转开话题道:“我找你进来单独谈话,你应该会有些疑惑吧。”
“之前……”贺言风手指轻点桌面,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斟酌言辞:“我和我妻子,考虑了很久要如何和你说一件事情,但是在我们告知你这件事之前,发生了不少事情,经历这些之后,我觉得,或许开门见山对你来说是最有效的交谈方式。”
江臣颔首:“贺叔叔有话可以直说。”
贺言风从一边的斗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江臣身前:“你先看看这个。”
江臣垂眸看了眼纸袋,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贺言风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并不催促他,温和地缓缓道:“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书店,你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在和李潇千妤说话,我很惊讶,千妤不是害羞的性格,遇到你却好像变了个模样,后来看到你和千闵相处,我更是惊讶,贺千闵那小子哪怕对着长辈也少有乖巧的时候,唯独在你面前乖得让我都差点不敢认,那时我就想,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把我们家小魔王治得服服帖帖……”
江臣打开牛皮纸袋,将几张装订好的a4纸张抽了出来。
贺言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臣的神色,继续道:“后来,随着和你接触越来越多,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一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孩子,值得大家喜欢,直到我拿到这个牛皮纸袋。”
江臣翻到了结果的最后一页,停顿一瞬,轻轻将报告放在了桌上。
“你看起来丝毫不惊讶。”贺言风道:“当初我和你母亲拿到这份报告时比你惊讶多了。”
江臣并不隐瞒:“相似的巧合太多,之前猜到了一点。”
贺言风坐直,身子微微前倾,静静地看着江臣:“那你去查证过吗?”
“没有。”
贺言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语气晦涩:“为什么不去查证?”
江臣抬眸:“为什么要?”
两双相似的眼眸对峙着,空气里漂浮的灰尘都变得缓慢,只余平缓的呼吸声。
贺言风倏地轻笑一声,双腿交叠,往后一靠:“之前我就想,我的两个儿子,一个看似稳重实则缺乏担当,一个看似张扬其实把自己堆得像个刺猬,怎么性格没有一个像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没有。”
“小臣,你不需要对我和你妈产生敌意。”贺言风收了笑,眼底透出几分无奈:“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做任何事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爱,同时我们也非常尊重你,所以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我们没有马上跑去江家与你的养父养母谈判把你要回来,而是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先将这件事告诉你,然后再由你来决定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养父母。”
江臣将报告放回牛皮纸袋,淡淡道:“哪怕我说我暂时不想换回身份,更不希望你们宣扬这件事,你们也依旧遵从我的意愿?”
“我们愿意与你商量。”贺言风微微一笑:“找到一个双方都觉得合适的时间。”
“半年。”江臣道:“等我高考之后,再宣布这件事情。”
贺言风即使想过江臣会为了给江家父母一个心理准备而拖延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江臣一开口就是半年。几乎想也没想,他就摇头道:“这不可能。”
担心江臣误会,贺言风很快解释道:“你的身份对贺家来说至关重要,贺家不仅仅只有我和你妈,还有你大伯姑姑和爷爷奶奶,特别是两位老人,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后都急切的想要见到你,我作为父亲可以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但是作为儿子,半年时间对于老人来说太长了。”
江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对上贺言风温和真诚的视线,他微微抿唇,也将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我妈还有四个月才生产,我不希望她在这个期间受到任何刺激,而且她是高龄产妇,坐月子也比其他产妇更加需要关照,如果知道我的身份,她一定很难安心养身体。”
贺言风也没料到江臣提出半年是这个理由,他沉吟一瞬,道:“小臣,我理解你的担心和顾虑,更知道你与养父母之间感情深厚,但是半年时间确实太长了,我会回去和你爷爷他们商量,最后结果怎么样,爸爸不能向你保证。”
听到贺言风最后一句话,江臣眸光微动,停顿一瞬,抿唇道:“谢谢您。”
贺言风一直观察着江臣的神色,见他并没有对他的自称露出排斥或抗拒的神色,眼底笑意更深,趁热打铁道:“咱们两父子说什么谢不谢,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和爸爸说,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事情,爸爸都无条件支持你。”
江臣嘴角轻轻扬起一点,没有说话。
贺言风晃了下二郎腿,站起道:“走吧,咱们出去把这件事告诉你弟弟,等会儿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说不定会惊讶得跳起来。”
江臣视线扫过贺言风意气风发的脸,跟着站了起来,暗想:贺言风注定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