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口吧,”谢霁回答,“还有就是,她好像很注重和别人保持距离,没有身体接触,我有次看到一个孩子不小心摔向她,她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让人家摔在地上。”
这种个性的人的确存在,虽然还不确定这条线索的价值,但沈然将它记下,推敲其后隐藏的信息。
而此时,萧雨歇正顶着卫秋兰的壳子,去商店购买武器。她用副本得到的经验升到四级,开通背包并获得第一笔金币,背包有十个格子,但携带物品会影响负重,加上武器管制,所以她只买了一大盒绣花针充当暗器,和一把水果刀,没办法,游戏规定不准在网上买任何引起被附身人怀疑的东西。
等回到自己的身体再说吧,萧雨歇在厕所里把购买的武器扔进背包,这个时候,身体应该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秦岭山脉的某个山洞里。
“……就这样,”不知不觉,沈然制定了作战计划,“我们得想办法知道她隐藏了什么秘密。”
他们准备偷偷溜进祝小玉在校外的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然通过华南大学论坛曾热过的“捉奸贴子”得出祝小玉在校外的住处,尽管她最近住在学生宿舍,但沈然说,“她如此反感与别人的身体接触,住在人多的宿舍里不是一个好选择,校外的房子或许还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而且,既然她不适合住宿舍,又出于什么原因离开校外的房子呢?避讳“原配”再次找上门?那大可以换个地方继续租啊。想来这个学校或许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这个解释更说得通。
“不确定祝小玉是不是人的情况下,”沈然想起萧雨歇所说的那个袭击她的人,叮嘱道,“我们必须要小心谨慎。”
这天晚上,萧雨歇带上空荡荡的背包,告诉室友卷卷自己要去图书馆复习下周的presentation,回来会晚,记得不要锁门,卷卷点点头。
盛夏的夜晚有风,沉闷的空气流转起来,此时晚上八点,她在图书馆呆到十一点,十一点半和其他小伙伴汇合。
三人一人戴一顶帽子,互相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谢霁和萧雨歇默默跟在沈然后面,华南大学建在一个大学城里,就在一条街后有个“村”,大街外面灯火辉煌,学生们聚餐说笑,小巷里面犬牙交错,窄巷小路,没有路灯,藏着大大小小的旅馆和出租房,在这里租房便宜,离学校近,颇受学生们好评。
沈然左拐右拐,来到一家旅店门面,他径直从门面旁边的两栋建筑形成的夹缝路里进去,萧雨歇犹豫片刻,也如法炮制,门面没人看着,难怪他那么坦然。
三人在二楼楼道口集合,沈然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钥匙,打开203的房门,萧雨歇和谢霁目瞪口呆,房间很小,仅能放下一张床,旁边有个小书桌,卫生间和淋浴放在一起,就够一个人站。
萧雨歇在外面放风,以防祝小玉突然出现。
“我租下了她隔壁,”沈然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就着这束光小心翼翼地翻找祝小玉的书桌,萧雨歇在外面放风,以防祝小玉突然出现,隔一扇门板,她运行灵素心法,清楚地听见,“今天房东要去市区,我趁他不注意偷拿了钥匙,只要在他明天回来之前放回去就行。”
“不太好吧,”谢霁见情况那么顺利,反倒有些打鼓,“我们这算非法入侵了。”
“从生物学角度来看,她已经死了,现在不能称之为人类,”沈然翻出一本小本子,一边快速翻看一边轻声说,“你大可以把这个房间想象成一个狗窝,而且,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她会活过来吗?”
谢霁心里那声“不想”始终没办法说出口,他家境优越,平时没什么事可烦恼,正好他无聊的时候出现这个游戏,便跟着队友们一直玩下去,即使体会到种种不对头的事情,但——游戏嘛,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他自问道德底线还挺高的,要说知道朋友偷窃,他可以不报警,可和朋友一起偷东西?不行,他实在接受不了。
“找到了,”沈然没有注意这个小伙伴的情绪,他手指划过一行行字,定在最后一段,“原来如此。”
他原样放回,拉着谢霁走出房门,擦掉鞋印和痕迹,锁好,三人一个一个往外走,经过旅店门面的时候,他见左右没人,将钥匙滑进抽屉缝里。
萧雨歇回到宿舍时已经十二点十分,她用宿舍钥匙转了一圈,门被从里面反锁——奇怪,她明明交代卷卷记得留门,怎么还是锁上了,无奈之下,她只得用力敲门,希望能将刚上床的室友们敲醒,没敲几下,宿舍灯亮,长发女孩小萱打了个哈欠帮她开门,“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萧雨歇顿觉不对,“可是,我明明叫卷卷帮我留门了呀。”
“卷卷?你怎么没说啊?”被吵醒的宿舍长揉着眼睛问,半晌没听到卷卷的回答,她又躺回床上,萧雨歇摇摇头,到卫生间去刷牙洗脸。
她刚从卫生间出来,便听到卷卷的床铺上传来轻轻的抽泣声,还没睡着的小萱撩起蚊帐,探出头来,和她面面相觑,宿舍长忙坐起来,柔着声音问,“怎么了?卷卷?我们没有怪你,真的。”
接到宿舍长不停使的眼色,萧雨歇点头,“对,我忙的时候也听不到别人对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小萱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一头倒在床上,掀起被子蒙头就睡。卷卷依然没有回话,宿舍长眼皮困得直打架,又劝几声,撑不住睡着了。
萧雨歇换睡衣关灯上床,在队伍频道和队友们交流,“不好意思,刚才出了点小情况,你们刚刚说什么来着?”
沈然发现的是祝小玉的病历本,大概两个月前,她出现记忆混乱、食欲减退、情绪不稳定、不爱与人身体接触的症状,问过医生后,对方检查不出任何问题,所以看过几天心理医生,依然没有得到缓解,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喜欢新鲜的生食,再次就诊无果,病历本记载的就是这些。
“看来,她跳楼也有身体方面的原因,”沈然总结道。
“或许是一种病,”谢霁猜测,“两个月前她感染上,前几天跳楼,可能是这种病迅速重组她的身体,让她想死死不成。”
“不仅如此,别忘了血迹被擦干,”沈然提醒道,“她一个人做不到的。”
感染同一种病,容易和其他病友感同身受,加上副校长提拔亲属的举动,他几乎可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我们可以大胆地猜测,从三个月前在白玉山,”沈然大脑迅速转动,手上转动一支钢笔,“副校长、副校长提拔的下属,以及祝小玉,感染一种很有可能是蚊虫传染的病毒,他们出现相同的症状,通过网络或者其它方法找到病友相互交流,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然而,自信满满的沈然并没有看到任务进度的动静,他难得地愣了一下,失声笑道,“我忘了,推测是不成立的,需要证据。”
而证据的获得其实很简单,祝小玉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所能求助的地方不多,在网络上的话,华南大学论坛应是首要选择,他在学校论坛注册账号发了一个帖子,讲述“自己”身体发生的异常,很快,这个帖子悄无声息地被删除,与此同时,他收到一封站短,附带一个企鹅群号。
与此同时,悄悄在沈然帖子下留言“我也是”的萧雨歇也收到了站短,她注册一个新企鹅号,比沈然先一步进入——沈然收到游戏提示后才想起不能留下痕迹,在他进群前,萧雨歇已经和群里人打过招呼。
新人入群,群管理照例为大家科普这种传染病,据他们所知,大家发病之前,都被蚊虫叮咬过,但有些蚊虫没事,他们至今还不知道怎么区分,根据他们的经验,在蚊虫咬过的三个月内,并无异状,他们称之为潜伏期,三个月后,开始出现如祝小玉病历本上的症状,当然,他们不知道,这是生长期,生长期内,细胞活跃,无论碰到什么样的伤害,都会立刻开始重组修复,只有脑部遭到重创,直接影响寄生物本体,才会死亡。
就在此时,进度条猛地从50%升到90%,显示已完成的字样,新手任务比起此后的任务自是简单许多,只是大多数人一听到真实游戏马上退出,根本没考虑通过这一关,平白错过这次机遇。
至于生长期后会是什么,群里的人说不明白,毕竟他们之中,感染最长时间的,也不过才五个月。
[我们去帝都检查过,]群管理的话里透着绝望的气息,[检查不出来,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这才是最可怕的。]
[我甚至怀疑自己精神有问题,]一个q版女孩头像说,[还好发现这个群,不然我恐怕撑不下来。]
[感染这个病,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忘记所有,有时候我真想医生能告诉我自己的死期,让我好安排后事。]
[半年,]萧雨歇犹豫了一会儿插话道,放在从前,她群都不会进,可想起自己立下的决心——或许她所做是错的,但是她没有办法不做什么。
[半年?什么半年?]
[请问,你知道些什么?]
[有内部消息吗?]
一时间,群里仿佛炸开了似的,不停地有人刷新消息,直到群管理出来要求大家安静之后,才恢复到刚才的平静。
[帝都已经有人在研究了,]萧雨歇半遮半露地透露道,[对不起,这是绝症,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