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我父母就是典型,有了弟弟许宝胜之后,甚至起了丢掉我的念头。我很害怕,所以特别乖巧听话,一边帮做家务一边拼命学习,想以此证明自己的价值。”
岑今虽不能确定许忆男所说是否属实,但仅从名字和许宝胜乖张的性格来看,重男轻女这事,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顿了会,许忆男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可笑的是,他们对此视而不见,无论我多努力,都只是个‘赔钱货’而已。”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了重点高中,村县对此很是重视,我父母才同意继续支持我上学。但好景不长,我引起的关注度渐渐消散,父母不愿意供我上学,想让我辍学打工,补贴家用。”
许忆男冷笑了下,“多可笑,说是补贴家用,无非是想拿我的钱给他们的宝贝儿子上补习课,可那个废物,根本考不上高中!”
虽然知道许忆男是在博取同情,但出于尊重,岑今愿意将故事听完。
“高三的时候,他们彻底断了我的经济,走投无路之下,是我的班主任,也就是周建的母亲施以援手,我才能如愿考进医科大,拥有了光彩的人生。而出于报恩,我便和周建协议结婚,算是让老师安心。”
“仅仅是出于报恩?”岑今挑了挑眉,并不完全相信许忆男以身相许的故事。
许忆男一脸苦涩得摇了摇头,“确实,我不完全是为了报恩。”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我想摆脱过去,摆脱那些伤害我的人,而成为周家人仅仅只是个开始。”
“周建也同意了?”
“他是个恋童癖,我只想脱离原生家庭。”许忆男眼中露出一丝阴霾,“我们各取所需,只要在老师面前演好戏就是了。”
恋童癖?
所以赵安宇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岑今的心情立即跌倒谷底,整个人气得有些发麻。
“这意味着安安不是你袖手旁观的第一个孩子。”岑今强忍着怒火,并看向许忆男道:“虽然周建才是罪魁祸首,但你同样不可饶恕!”
“我说这些并没有想过要求得谁的饶恕,也从未觉得自己有错。”许忆男挺直腰板,眼神中并无歉意。
“你特意说这些,是想惹怒我?”岑今不可置信道,对于许忆男的行为满是疑问。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恨这个重男轻女的社会,更恨那些仗着性别优势就自以为是的男人,而周建,他强迫于人的行为虽然残忍,但受害者都是我最讨厌的群体,我并不同情他们,更不会为自己的袖手旁观而感到后悔!”许忆男激动道,眼神中满是恨意。
短暂的沉默……
“你虽然可悲,但也可恨。”
“如果你恨那些轻视你、谩骂你,甚至虐待你的人,为什么不去报复他们?为什么要把别人带给你的不幸转嫁到更弱势一些的群体身上?你和那些曾经伤害你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你以为我不想吗?”许忆男咬牙切齿道,又强忍下情绪,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得从眼角滑落。
顿了几秒,许忆男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眼神也变得空洞了起来,“不过现在好了,他们都受到了惩罚。”
想到这个村子的某些不耻行径,岑今心里一阵恶寒,看向许忆男这个推波助澜的参与者的眼神里,不可避免的满是厌恶。
“所以,这个村子的某些政策,是你的功劳?”岑今试探道。
许忆男擦去眼泪,反问道:“你指哪方面?”
“难以启齿的方面。”岑今直言道。
许忆男叹了口气,挣扎了下才坦白道:“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我们也曾团结一致过。但随着食物的紧缺,村子的秩序便越来越难维持。打砸抢演变成了更暴力的行为,最后竟然开始同类相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提出了沿用至今的‘人种优化政策’,它的出现,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灭村之灾。”许忆男看向岑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们只是加快了更新换代的速度,至于被解决的温饱问题,那只是附加效果而已。”
“你确定你们只是更新换代?”岑今冷笑。
许忆男抿了抿嘴,叹气道:“一开始是的,只可惜异能者的孩子并不一定是异能者,愿望和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让村子的情况雪上加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人种优化政策’才彻底变了味,沦落成了现在的‘繁衍政策’。”
岑今心里堵得慌,繁衍政策和繁衍实验并无不同,只不过前者让普通人身处地狱,而后者却让异能者万劫不复。
只可惜老天爷早已制定好了游戏规则,觉醒的随机性让人类无法通过外在手段进行干预,虽然还有人不死心地尝试,但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
陷入回忆的岑今脸色沉得厉害,许忆男捉摸不透,只能继续讲述。
“村里的老弱病残是第一批受害者,紧接着是能力不足的成年男性,而村里的健康女人,则成了男人泄愤的玩物以及培育下一代的重要工具,而安安……”许忆男看向岑今,“如果不是周建,他活不到现在。”
“听你意思,能活着反而要感谢他了?”岑今情绪激动道,连呼吸都重了些。
“某种意义上来讲……”
“是的。”
许忆男讲话的时候面不改色,甚至有些坚定,仿佛真当自己是做了件好事一般。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刺激岑今。
脑海中冒出赵安宇被凌虐的画面,岑今瞬间火冒三丈,而要不是无法收场,恨不得立即将许忆男就地正法。
许忆男看向暴怒的岑今,“我知道你很愤怒,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然……不然我们村怎么只有他一个男孩子?”
没给岑今回应的机会,许忆男继续道:“至于‘繁衍政策’,虽然它泯灭人性,但若没有它,那些女人根本活不到现在,更别提离开这里。”
闻言,岑今只觉一股寒气从后背直逼头顶,所到之处无不发麻,甚至连心脏都有了些许紧缩感,让人呼吸困难。
“你问过她们吗?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愿意直面末日,自力更生?”
“那你问过她们吗?你怎么知道她们愿意直面末日,自力更生?”许忆男反问道,眼神中满是坚定,又冷笑一声,“人总想追求自己没有的,所以现阶段,她们最想要的是自由。但是你看着吧,等她们除了自由便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更愿意追求‘管束’了。”
这一刻,岑今忽然懂了,许忆男和自己,本质上并无不同,只是方法有别。
“你在报复他们。”岑今恢复平静道,又看向许忆男,“所以当初让我们走后山那条路,是故意的吧?”
许忆男惊讶于岑今的敏锐,短暂地愣神后才回复道:“痛苦必然要以痛苦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