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碧芳酒酿出来的时候老板不在,下人随便定价,以为卖出去就行了,他们哪里懂得?没看老板一回来碧芳酒宁可不卖,也不给卖低价了吗?而且,诗会上没听说吗?穆府台的贵客,那位大人,人家最喜欢的就是碧芳酒,这东西,俗人看不出它的价值,没那个眼光,真正的高人雅士才知道它多好。”尚贤道:“放心,我把人堵的哑口无言的。”
沈凌:……
“好吧!”沈凌点点头,能圆回来就好。
“对了,我要去一趟成县,定制一批桃花瓶,把那首诗写在瓶子上,做成白釉青花的酒瓶,你在怀州看着场子。”
“成,您放心。”尚贤点点头。
第六十四章
沈凌跟怀州的朋友道别之后,就带着下人去了成县,还顺道叫上了赵松,赵松曾经帮他运过桃花瓶,这次去成县,他自然还要叫上他,顺便请人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酒楼里,赵松穿着细棉布的衣物目光漂移不定,沈凌倒了杯酒给赵松,“吃啊!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你的刀没带着吧?”赵松紧张了一下。
“带了,不过是小刀,放心,咱们是朋友,我总不会对你下手。”沈凌笑着拍了拍赵松的肩膀,赵松却默默的缩了缩,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平常,抬眼看着沈凌,这人到底来找他干嘛的?他自己都亲自来了,也不需要他运送桃花瓶了,干嘛突然又来找他?难道知道了他吃回扣的事情?!
赵松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细棉布,很后悔自己没有把以前的破旧衣衫穿出来,没事穿这么好干嘛!这人可是会杀人的。
沈凌的目光随着赵松落到他的衣服上,没什么问题啊?不懂为什么赵松看起来这么害怕,他到底给这人留下了一个什么印象,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沈凌觉得自己有必要改正对方对自己的印象,不是说酒桌是男人交流感情最好的场所吗?沈凌又给赵松倒了一杯酒,“喝酒,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帮我的忙,替我运送桃花瓶。”
赵松端起酒杯,“不敢不敢,应该的。”
他运送了一批桃花瓶,吃了将近几十两银子的回扣,想来沈凌还不知道吧!不然,早就已经拔刀子砍他了,怎么会请他下酒楼喝酒?这么一想,赵松也就稍微放松下来,态度跟着也自然了些。
沈凌见气氛果然好了不少,又跟着聊了不少事情,甚至谈到了赵松十分感兴趣的成县名妓的事情,直谈到赵松拍桌子擦口水。
“既然那么喜欢?不如去看看?”沈凌淡定的微笑。
赵松一顿,惊讶的看向沈凌,片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是没钱吗?”说着,目光还瞟了瞟沈凌,露出一脸谄笑。
“我请你。”沈凌果然没有让赵松失望。
“真的?”赵松猛地站起来,搓着手看着沈凌,一脸抑制不住的喜色,“那个,那个,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不过就是帮你运了一次瓶子,再说我也拿到酬金了,十两银子呢!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钱?”
沈凌继续淡定的微笑:“咱们是朋友。”
“这……呵呵……朋友,对,咱们是朋友。”赵松快速的点头。
“不过我就不去了,我是有家室的人,那种地方我夫郎肯定不想我进去。”沈凌随口道。
“没事,这不是嫂子没来嘛!一起去玩呗!你可不知道……”
“不去。”
赵松一顿,也不强求,不去正好,他就算偷偷扣下一点钱沈凌也不会知道,见此,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那就没办法了,我就只能一个人去了。”
沈凌这才点点头。
沈凌两人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楼下的街道上突然传来骚动。
“卫将军回来了,卫将军打了败仗回来了。”街上跑过去一个人,整个街道瞬间沸腾了起来,沈凌皱眉看着下面,赵松已经喃喃道:“原来逃难的人说的是真的啊!滁州真的沦陷了。”
“这位卫将军,似乎在哪里听过,是不是说书人说的,楚辞军师话本里的卫将军?”沈凌问道。
赵松转过头来,也没有起疑沈凌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解释道:“不是啊!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位卫将军是他的儿子,话本里的那个卫将军,早就是兵马大元帅了,年纪也大了,根本不常带兵打仗的。”
赵松这边跟沈凌科普了卫家的家谱,告诉沈凌卫家有两子,一个男子一个双儿,皆在战场上,只是不知道这次带领败兵回来的是哪个,那边街道上已经有军队走来,一个个看起来人困马乏,而且伤员居多,消息很快的在成县传开,不多时,就已经有人在酒楼里议论。
“听说这些人都是伤兵,回来养伤的。”
“好像卫将军也受伤了,才跟着队伍一起回来的,卫小将军还在率领将士迎敌,等着朝廷搬救兵呢!”
“对,听说要在成县修整,然后从咱们这里运过去一批粮食给前线。”
酒楼里气氛瞬间压抑了起来,晋国还没有安稳多少年,很多年纪大一些的百姓都还记得战乱是何等模样,难道这才十多年,就要再来一次了吗?只能希望卫小将军真的能挡住敌军,等到朝廷的救兵吧!不然,成县作为粮食汇集交易的大县,肯定会引来敌军袭击的。
沈凌眉头也皱了起来,且不说战乱之时生意根本没法做,就说他自己,也是不希望遇到战乱的,小石头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要是到时候真的到处战乱,贼寇流窜,他带着刚出生的婴儿和身体虚弱的韩实,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赵松表情看起来也是蔫蔫的,嘟囔道:“就靠一个双儿挡住敌军,是不是太玄乎了些,我晋国难道就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将领了吗?”
旁边有人听到赵松的话,接话道:“卫家自开国起便守卫边疆,征战沙场,一门三杰,即使是卫小将军是个双儿那也比男子都厉害,他的名声也是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怎么就挡不住敌军了?!你是巴不得敌军打到成县对吧?”
“对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酒楼里不停的有人责骂赵松,似乎觉得他说的话不吉利,甚至脾气暴躁一点的都要跃跃欲试的想要揍人了。
赵松也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好,容易乌鸦嘴,犯了众怒,连忙一缩头,不敢再吱声,众人又回到自己的讨论里,算计着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派兵出战,说着说着,又讨论到朝政上,说皇帝年迈,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年征战沙场开拓疆土的魄力,人都说老而昏庸,老了就容易贪图安逸,万一皇帝雄心壮志不在,到时候做些昏庸的决定,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晋国建国并不久,很多年长者都是前朝遗民,又加上朝廷羸弱,对百姓的威慑力也没有达到一定程度,更没有庶民不得讨论政务的规定,所以众人谈起朝政来简直没有一点顾及。
沈凌听了片刻,往窗外看了一眼,一辆马车被将士围在中间正往前走去,灰色的车厢上竖着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卫字,“那里边不是将军吧?”沈凌随口道,扯出一丝苦笑,心情有些不好,军队之中除非重伤员应该不能坐马车,而重伤员的马车也不会竖一杆旗帜,被众人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那里边,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啊!
但是,能让一个将军伤到连骑马走路都做不到的伤势,沈凌觉得,这伤可能真的不轻。滁州刚失,军困马乏,士气低落,将领重伤,只留一个将军孤军奋战等待援军,怎么看,这情况都不太妙。
沈凌话音刚落,酒楼里的人就连忙探头朝着外面看,果然看到卫将军的马车,一个个的表情越发难看,显然和沈凌想到一起去了。
等到军队过去,酒楼里的气氛也久久没有缓过来,众人依旧沉浸在低气压之中,赵松也没了喝酒的兴趣,沈凌便付了钱与他一同离开,走到酒楼外,沈凌给了他足够的嫖资,让他自去找成县的名妓潇洒快活,才让赵松脸色好转,兴奋的看着沈凌一副简直要跟沈凌结拜的架势。
“兄弟啊!你可真仗义,不说其他的,心意我领了,我明白,我明白!日后若有差遣,赵松绝对随叫随到,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兄弟,自家兄弟!”
沈凌拍了拍赵松的肩膀,“去玩吧!我要回客栈了,你知道我住在那里。”
“知道知道!那必须知道啊!这街面上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明儿我去找你,不是要来定桃花瓶顺便做生意吗?我跟着啊!那我一定得帮忙。”赵松拍着胸口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