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吐了这么点,怕是吐的不干净,大奶奶,奴婢再来一次,您忍着点啊。”说完,容嬷嬷又狠狠的在候婉云胃上砸了七八拳,直到候婉云呕的连苦胆汁都吐出不来了才作罢。
本就虚弱,哪里还经得住这般折腾,候婉云觉得自己简直快晕了过去。这时候孙嬷嬷松手,故意在她背后推了一下,候婉云浑身绵软站不住,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方才她吐了一地的污物,就这么全蹭在她脸上头上衣服上。
“正好,省的叫人擦地了。”两个嬷嬷拍了拍手,坐回去继续吃东西,还不忘回头嘱咐候婉云:“大奶奶,您别偷懒趴在地上了,叫公主知道了奴婢们不好交代。”
候婉云鼻尖是一阵酸臭味,刺激的她又是阵干呕,却吐不出什么来了。她强撑着身子想要跪起来,可是实在是起不来了。
等姜炎洲进佛堂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候婉云趴在地上的样子。
候婉云迷迷糊糊听见有脚步声来了,抬头看见来人,一见是自己的夫君,眼泪就一下子涌了出来。好歹是来人了,说不定自己不用再跪了呢。
“夫君……”候婉云做出一副娇弱的样子。素日里她做出这个摸样是极惹人怜爱的,可是如今她衣冠不整,面容憔悴,又是一头一身的污物,这幅摸样简直比见鬼还丑,她却浑然不知,盘算着利用美人计,让姜炎洲念在夫妻情分上,帮她求情说好话。
姜炎洲一瞧见她的样子,火气就更盛了,走过来想给她一巴掌,可见她一脸的呕吐物,怕脏了自己的手,直接飞起一脚踹在她腹部,将她踹的翻了个身。
“你这毒妇,我要杀了你!”姜炎洲气的火冒三丈,眼眶欲裂。
两个嬷嬷一看姜炎洲这个样子,交换了个眼神,孙嬷嬷赶忙跑去报告顾晚晴。
“夫君,我什么都没做啊!我是冤枉的!”候婉云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可意识还在,她哭着辩解。
“你是冤枉的?你怎可如此狠毒,给母亲下绝子汤!枉你号称天朝第一孝女,你就是这样孝顺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顺?”姜炎洲又是一脚,狠狠踩着候婉云的脑袋。
姜炎洲读圣贤书,他本身并不齿殴打妇孺之人,可是如今他却恨不得将这毒妇亲手打死。
一听见“绝子汤”三个字,候婉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下药的事居然败露了?是什么时候败露的?这不可能啊,她安排的天衣无缝,菱角的身份怎么可能暴漏了?
不对,说不定是姜炎洲在诈自己,自己不能上当。于是候婉云哭着道:“我并不知什么绝子汤的事啊,定是有人冤枉嫁祸!”
姜炎洲怒极反笑,都到这个份上了,这贱人居然还狡辩。姜炎洲冷笑道:“那叫菱角的侍女都已经被收押了,你还在这里狡辩!你当姜家人都是脓包,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
听见菱角的名字,候婉云知道事情彻底败露了。她脑子里快速思考,而后哭喊着抱着姜炎洲的大腿,道:“夫君,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是姜家嫡子长房,将来爵位就是你的。可是我怕母亲自己生了儿子,再在父亲耳边吹枕边风,让她的儿子夺了你的爵位!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打算的呀!”
“好啊,你亲口承认了!哼,为我打算!你这毒妇,简直执迷不悟!”姜炎洲狠狠的在候婉云背上跺了一脚。男子的力道和女子的自然不是一个级别,候婉云觉得自己的后背简直就要断掉了。
“你以为我稀罕什么爵位!?我姜炎洲告诉你,我不稀罕什么官职爵位,这个爵位让谁继承我都无所谓!我只要后宅和和气气的,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你这毒妇,明明是你自己想当亲王王妃,却推说是为了我,你都是为了你自己!”
姜炎洲说着,被候婉云气的理智全无,直接抓着她脖子将她提起来,狠狠的掐着她,口中念道:“我掐死你个毒妇,让你害我母亲,让你害我小妾,让你害我儿子!你去死吧!”
候婉云张大嘴,拼命的呼吸,眼前慢慢的变黑,意识模糊了起来,朦朦胧胧中,她好像听见了那恶婆婆的声音。
她听见顾晚晴在喊:“炎洲,快放手,你现在不能杀她!”
而后只觉得脖子上一松,整个人都砸在了地上。
姜炎洲回头看着顾晚晴。顾晚晴一脸苍白,又翠莲和孙嬷嬷搀扶着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候婉云,抬头对姜炎洲说:“炎洲,你太鲁莽了。琴姨娘和孩子的事方才霍家公子说与我听了,你气归气,可你若是现在杀了她,回头怎么向安国公交代?就算她做了十恶不赦之事,也且等候将军回朝之后再说。况且,她作恶多端,就这么掐死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日子还长着呢……”
顾晚晴低头,用脚踢了候婉云几下。候婉云动了动,半睁开眼睛看着顾晚晴。
顾晚晴看她的样子,知道她跪不足七日了,于是对孙嬷嬷道:“带她回去,好生养着,别弄出人命了,本宫要让她好好活着。”
想起琴姨娘和她那死在腹中的胎儿,顾晚晴就觉得恨不得吃了候婉云的肉!
顾晚晴一双眼睛幽深,泛着寒光,俯身蹲下,对候婉云悠悠道:“云儿啊,你且好好养身子。这些日子我身子骨不好,还指望你做儿媳的伺候呢。哦对了,听说你出嫁前,嫡亲姐姐死了,你割肉救姐,扑哧!还真是孝顺呢!如今母亲我病的快不行了,不知道能否有那个荣幸让云儿也仿照先例,割肉救婆婆呢?”
64生育之事
金丝香炉里袅袅冒着热腾腾的熏香,屋里地暖烧的足,屋子里头烘的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惜春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一手托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打瞌睡。
四天前,候婉云半死不活的被从佛堂里头送了回来。被丢进热水里洗干净了,又强行灌了暖身子的汤药和补身子的药粥,而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从昏睡中醒来的候婉云,心里头一直惴惴不安。因她知道自己给婆婆下绝子汤的事暴漏了,不知道那恶婆婆将要怎么收拾自己。
谁知道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顾晚晴既没有动手收拾她,也没有为难她。反而是叫了唯一留在姜府的她的陪嫁丫鬟惜春来伺候她,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过候婉云可吃不下,她晓得顾晚晴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大奶奶醒了,要不要喝点肉粥?”惜春从睡梦中惊醒,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过去。
候婉云瞥了一眼惜春,摇摇头,她这三天惴惴不安,坐立不宁,一闭眼都是噩梦,哪里吃的下东西。她的其他陪嫁丫鬟都被顾晚晴打发走了,也不知道送到了哪里去,唯有这个惜春被留了下来。候婉云并不傻到以为顾晚晴会好心到给她留个心腹陪嫁丫鬟伺候她。根据候婉云的猜测,这个惜春八成早就被顾晚晴收买了,成了顾晚晴的眼线来监视自己。
幸亏自己当年买通粉蝶蓝蝶的时候,没让惜春知道。根据候婉云的猜测,她的那几个陪嫁大丫鬟应该都被姜家控制了,说不定还被轮流审问,不过就是不知道惜冬这丫头的嘴紧不紧,万一姜家给她用了刑,不晓得她会不会把自己收买粉蝶蓝蝶栽赃陷害的事供出来。
相比惜春,候婉云更担心的是巧杏。巧杏跟她的时日最久,知道她的事也最多。从前她得势的时候,巧杏和她妹妹巧梅都被她拿捏在手里,她不怕巧杏不听话,可如今她被姜家软禁起来,身边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巧杏若是此时叛变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巧杏不但知道菱角被送进姜府下药的事,甚至连嫡姐候婉心去世的事的内情,巧杏也知道一些……如今婆家跟她是正式撕破脸了,她唯一能指望依靠的就是娘家侯家,可若是连这些事也抖搂出来了,候婉云不敢再往下想了。
“大奶奶您就多少吃点吧!”惜春端着碗坐在候婉云床边,皱着眉头瞧着她,“瞧这几天,您都瘦了好几圈,得多吃点补补了。”
候婉云抬头看着惜春,怎么觉得惜春瞧着自己的眼神,就跟屠夫看着猪似的——多吃点,养肥点,然后就可以宰了。
“惜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我的?”事已至此,候婉云也懒得跟她周旋,单刀直入的问。
“啊?”惜春愣了一下,垂头想了想,回答道:“回大奶奶的话,奴婢从未背叛过大奶奶。”
“你没有!?胡说!”候婉云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也别在我跟前装了。惜冬巧杏她们全被送走了,就你一个人留下,这是为何?若非你早就被人买通了,你也跟巧杏她们,早就被送走了!”
惜春又想了想,巧杏她们确实是被姜家人扣住,一齐送到郊外的别院去了。这是大太太亲自下的命令,惜春本以为自己也会被一齐送走,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大太太指明要送走的奴婢里,居然没有惜春。于是惜春就这么留了下来,依旧是候婉云房里的丫鬟。
于是惜春摇摇头,道:“回大奶奶的话,奴婢也不知为何只有奴婢留下了。大奶奶若是想知道,往后见了大太太,问了她便知道了。”
“你说吧,惜春,大太太都许了你什么好处?银子?还是什么许诺?我虽然暂时失势,可我毕竟是安国公的女儿,有娘家给我撑腰,满足你一个小小丫鬟的要求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你对我忠心,大太太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大太太舍不得给你的,我也舍得给你。”候婉云瞧着惜春,心里头做起了盘算:横竖她跟顾晚晴已经撕破脸了,如今她就是破罐子破摔,若是能收买了惜春,那自然是好的,起码身边有个用得上的人,虽说收买来的未必多可靠,可也胜过孤家寡人;若是惜春不为所动,最多也就是回去报告给了顾晚晴,反正都撕破脸了,也不在乎顾晚晴知道。
惜春摇摇头,道:“回大奶奶的话,大太太从未许诺给奴婢什么好处。奴婢甚至都没跟大太太说上过几句话。”
候婉云瞧着惜春那呆愣的脸,不禁气结,这死蹄子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惜春瞧着候婉云气的涨红的脸,忽的眨了眨眼,道:“大奶奶方才说的罪名,奴婢不敢当的,奴婢真的从未背叛过大奶奶。奴婢的爹从小就教导奴婢,要忠于主子,要知恩图报,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奴婢以故去的娘亲的名义起誓,奴婢从一直忠于主子,尽心竭力,绝未背叛过主子……”
末了,惜春眼珠子转动了几下,候婉云忽然觉得惜春一脸的呆愣傻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的英气,竟有些英姿飒爽的女侠的风范。惜春忽然笑了,笑的淡然通透:“奴婢从未忠于过大奶奶,又何谈背叛?从头到尾,奴婢忠于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大小姐。”
“什么狗屁大小姐!姜惠茹那妮子哪来的那本事收买你,若说是她娘钱氏收买的还差不多……”候婉云咕哝着,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这“大小姐”指的是姜家大小姐姜惠茹,于是对钱氏恨得咬牙切齿,这姜家不光是她婆婆针对她打压她,连二房的寡妇也要来插一脚的落井下石,真是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还没等候婉云脑子转过弯来,门外就有丫鬟在喊:“大太太请大奶奶过去屋里说话。大太太怜大奶奶身子不爽,特地命奴婢请了软轿来,抬大奶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