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握着胸前的玉石坠子,道:宁大哥,求你帮帮忙。再这样下去,我不得不怀疑,他们口中的才是真相,而我自己,才是疯魔的那个人。
宁澄盯着她攥紧的手,心念一动,道:嫂子,你戴在身上的,可是辟邪玉?
孟思一怔,将手中坠子抬起:你是说这青玉坠么?这是婆婆赠予我的,上边刻了尊送子观音,寓意祈求子嗣。
她低下头,道:这玉坠,本是我婆婆的嫁妆。我嫁过来有三年了,腹中却一直毫无动静幸亏婆婆谅解,非但不刻意刁难,还将这玉坠送给了我。我心中感激,便一直戴在身上。
宁澄道:除你以外,这府中之人,可有人佩戴玉石?
孟思沉吟片刻,道:应是没有的。我公公白手起家,节俭惯了,不喜府中之人在生活上有半点奢靡。
我刚嫁过来时,不懂规矩,在头上戴了一只金钗,还被他叱责了整整半个时辰。
宁澄站起身,道:嫂子,虽只是猜测,但这青玉坠子,或许是你不受邪祟侵扰的原因。宁某会与风判商量看看,找出府中怪事起因。你先耐心等上数日,切记戴好这玉坠,千万不可离身。
孟思也站起身,道:如此,先谢过宁大哥了。
她咬了咬下唇,又道:宁大哥,拜托你快一些,我已经受够每日三顿灌汤药,也也很思念原来的彦哥哥。
纵然孟思不似寻常女子柔弱,可遇上这等怪事,也难免会感到害怕、不安吧。
宁澄道:宁某一定尽力。
他对孟思一抱拳,施术将挡在门前的障碍移开,走了出去。
风舒已经等在外边了。他见宁澄出来,挥手将眼前的浮空文字抹去,道:宁兄,花判适才传讯,说是有要事相商。你若完事了,便一块儿走吧。
宁澄看了站在远处的余彦一眼,后者留意到他的视线,对两人作揖道:风判大人既有要事,那余彦就不留二位用膳了。
风舒颔首,道:如此,风某就先告辞了。
他对宁澄使了个眼色,宁澄则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着风舒的脚步踏出余府大门。
59、第五十九章:黑白
由于自城西返回望云宫有一段距离,风舒便撑开丝帘伞,带着宁澄疾飞。
风舒,适才那真是花判传讯吗?
宁澄如今已经习惯了撑伞腾飞。他环抱着风舒的左手,神色自如地望向脚下,欣赏那些迅速往后的风景。
是或不是,宁兄已心知肚明,不是吗?
闻言,宁澄嘿嘿一笑,道:风舒,你刚才和余兄说了什么啊?
风舒道:无事,只是询问他余府是否冒犯了哪位人物,亦或非直接地出过人命。
宁澄道:那,余兄怎么说?
风舒道:他说「不曾」。
宁澄又道:风舒,你相信余所说的吗?
风舒道:他在回答时,神色平和,眼神毫不闪躲,身体躯干放松,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况且,余彦目光澄澈,举止不卑不亢,像是可信之人。
宁澄笑道:风舒,你这话就不对了。有些人看着道貌岸然,私底下却是人模狗样的。
风舒沉默了会,道:宁兄,快降落了,你抓紧罢。
宁澄依言抱紧风舒手臂,随着片片飞舞的纱缎,落在了望云宫前。
在走回忤纪殿的路上,宁澄简单述说了与孟思的对话内容,然后向风舒打听他在余府所见。
风舒,适才你参观祠堂,可曾发现邪妖、怨鬼气息?
风舒摇头,道:余府内外,没有半点邪祟侵入的痕迹。
宁澄道:难不成,真如嫂子所言,是依附在人身上?
风舒道:宁兄,你误会了。我说的「余府内外」,便包括余府众人。
宁澄「哦」了声,道:方才我在房里说话的功夫,你就见过了余府里的所有人?
风舒摇摇头,道:我施术探查过,确实毫无邪祟踪迹。
宁澄道:那,依你所见,这余府中,究竟是何物作怪?
风舒道:我原先以为,或是有人在恶意挑衅余府。可若孟思所见并非臆想,那在余府内作乱的,便非人了。
两人拐过一个弯道,走入了桃林间。那桃树上的果子已经被尽数摘走,遗下发黄的枯叶,在日头的照耀下闪着金光。
随着沙沙的响声,一片片枯黄落下,埋入同样枯黄的草堆中。
再过不久,这枝头上的叶片,就会尽数凋落了吧。
宁澄将落在肩头的枯叶捏起,在手中缓缓转动:也就是说,在余府里搞怪的,是除邪妖、怨鬼外的「非人之物」吗?
风舒道:许是如此。方才在余家,我已传讯花判,请他在巡城时留意余府,探明是否有山精、野怪藏匿其中。
宁澄道:风舒,你那探查之术,没办法探知出精怪吗?
风舒道:精怪与人相同,由内而外散发灵气。虽说精怪灵气较一般人要高,可有些人天生灵力淳厚,所散发的灵力气息和精怪相差无几,几乎无从辨识。
他顿了下,道:精怪一般无害人之心,只以戏弄他人为乐。它们大多性情狡诈,常化作不同皮相混入人群,或是吞吐雾气,以蜃景惑人。
宁澄道:也就是说,府中之人所见异象,极有可能是精怪造出的幻象?
风舒道:没错。
若真是精怪作乱,那孟思那块辟邪玉,应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吧?
这么看来,余府众人见到的异象,全都是虚无的幻景了?
而孟思所谓的「其余人被邪祟附身」,根本原因在于她也被蛊惑了?
宁澄呼出一口气,道:怎么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那些精怪给揪出来呢?
风舒停下脚步,道:宁兄,若要揪出精怪,便得打草惊蛇。
宁澄一拍脑袋,道:啊,我忘了风判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罚我抄书了吧?
风舒笑道:罚抄倒是不必,宁兄记着那破解之法就行。
嗯?居然那么宽容?
那小麻之前誊写《非人录》,原来是抄心酸的吗?
宁澄看着眼前藕色的宫殿,道:风舒,午时刚过,花判怕是还在巡城,不在这花雪殿内吧?
风舒道:不错。但我们此行,是来见雪判的。
宁澄有些惊骇。他扔掉手中的叶片,低声道:风舒,你找雪判大人干什么?
犹记得上回与雪华见面,是在阳柳居中。当时,他们刚从雪华的回忆梦里出来,若不是有花繁分散雪华的注意力,恐怕他们还没来得及逃走,就会被暴怒的黑无常追着打了。
虽然有风舒在,雪华未必能伤他分毫,可那打从心底的恐惧又不一样了。
风舒道:宁兄放心,雪判公私分明,不会在谈论公务之际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