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等人不经一怔,笑了起来,孙韶自知失言,摸了摸鼻子,不再吭声,倒是许晔漫不经心瞟他一眼,眼里也带着笑,“其实这是我爷爷的老房子。”
老人家念旧,一度放话,只要他在一天,这房子就不能拆,要拆要平,怎么都得等他死了再说。
五人凑在一起,就着客厅里唯有的五张木头凳子团团围坐了下来,先聊起了昨晚范旭阳的比赛,众人夸完范旭阳的表演后,又着重将范旭阳那造型狠狠夸了一顿,范旭阳一边得意一边将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这一说完,其他三人便以惊奇的目光将孙韶给上下扫了一遍,这才想起昨晚孙韶的表现,以及后来电视里说得出意外,不由纷纷关心起到底怎么一回事。
孙韶看众人此刻才想起他那茬事,心里倒没有什么不快,人与人之间向来有亲疏远近,范旭阳和他们那真的是风风雨雨三四年走过来的兄弟,自己不过是半路加进来的朋友。
再者,自己也不见得做得比他们更好,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吧,说来,他们相识也有半个多月了,但是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字,大家在一起唱了十多天的歌,吃过两顿饭外,他对他们也几乎是一无所知,就这,还加上他上辈子的八年时间呢。
所以刚刚知道这小红楼是许晔家财产时,他才吃了一惊。
孙韶带着温和的笑,删头去尾,只捡主要情节将他退赛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除了一早知道这事的范旭阳,其他三人顿时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三人盯着孙韶看了又看,最后在孙韶带笑的眼神中微微尴尬地挪开了视线——亏他们平时小勺儿小勺儿喊得亲热,这事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范旭阳看众人聊得差不多,便提议,大家都四五天没有配合过了,为了晚上不生疏了默契,练会歌。
众人自然欣然点头,巴不得能甩开这股尴尬,许晔立即带着他们上楼,从楼上搬了一套备用的旧乐器下来。
老歌只稍练一轮,众人的默契便都回了过来,赵卓想起他们前两天练的新歌,当时范旭阳太忙,没跟上趟,今天正好一起练了,一下午的时间指不定就练出来了,晚上刚好上新歌。
结果,赵卓这意见才一说出口,范旭阳就拒绝了。
众人顿时都觉出点不对味儿来,三人刷刷地围住了范旭阳,“怎么了?”
范旭阳抬眼看了看众人,带着众人重新围着木凳子做下来,沉吟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后面的比赛一场比一场紧,基本完了这一场,就要为下一场做准备,选歌排练彩排再演出,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还要比一个月,这一个月基本空不出时间来唱夜场了……”
赵卓等三人眨了眨眼,看着他,像是没弄懂范旭阳的意思。
“我一时也不知道我能走到哪场比赛呢,我想着,那些和我们签协议的酒吧和广场,当初也不是非我们不可,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中,别人还是选择了五感,我们现在也不能让那些场子专门就着我们,就一直这么空着场,这样下去,咱们的五感早晚得掉下来……”
“但没你,咱队就没了主唱啊。”阿船有些明白范旭阳的意思。
范旭阳笑笑,“我又没说我完全不唱了,再者说,你们都不记得最开始时,咱们乐队里是谁主唱来着了?”
三人脸色唰的一下阴下来,“什么意思?”
范旭阳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摆手,“我说你们几个顺带着动动脑,行不?我的意思是说,当初玩乐队的时候,兴城是主唱,后来兴城走了,我们也以为五感乐队绝对完了,但是结果呢,我由吉他手变主唱,不也一路唱过来了吗?”
“五感乐队一直就只是五感乐队,范旭阳是五感乐队一员,但不代表,五感乐队就只是范旭阳,如果变成这样,这一切就离我们当初预想的走岔了太多了。”范旭阳认真地看向众人。
三人顿时沉默起来。
孙韶听着范旭阳难得正经的话语,忽而觉得这样的场合和气氛,他这个临时成员好像并不适合参与,他挪动了一下凳子,捣了捣范旭阳,示意自己先回避一下。
结果范旭阳却按住了孙韶的肩膀,看着众人道:“这段时间,我肯定没有办法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乐队上来,由阿船来做代队长,乐队有什么联络事宜,阿船跟我一起跑了这么久,都知道程序,而主唱……我觉得也有必要再备一个。”
第二十一章
“我?”孙韶指着自己,惊愕中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范旭阳点头,其他三人则带着复杂的神色看向孙韶,像是早预料到范旭阳会提他来做主唱,但心中又多少有些芥蒂的意思。
虽然大家处得确实都挺好,之前听闻孙韶在比赛里那么不遗余力的帮范旭阳,自然人品也一定是信得过的,即使,以后,等到原先的吉他手恢复归队时,接受孙韶成为他们真正的新的一员,赵卓阿船他们大概也很情愿。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应该都是在相处更久,他们完全做好接受的准备时。
范旭阳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有数,但好似并不在意,他只径自点头,“小勺儿的歌,你们也听过几次了,尤其昨晚那场,应该能说明不少东西了。”
几人互视一眼,都是玩了不少时间的音乐的人了,孙韶的功底到底怎么样,这点还看不出也白混了,于是三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看着三人点头的样子,范旭阳爽朗一笑,拍手道:“那就这样决定了。”
四人齐刷刷地扭头看他:“……”决定个毛啊?!这脑回路这么构造的?怎么就跳到这一节了?
孙韶啼笑皆非地摇头,正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阿船和许晔双双看向孙韶,“那先这么定吧。”
孙韶一怔,不由看向三人,赵卓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阿船和许晔的想法倒是一眼就能看明白,范旭阳近段时间确实不可能日日来唱夜场,但五感乐队也不能因为范旭阳一个,就三不五时总请假,长久以往,再好的人气,人家也懒得在请他们。
所以,备主唱,是必须要的,与其出去找其他人,自然选择现有的更好。
孙韶低头想了想,自己昨晚站在舞台上唱歌时的心情还犹在心间回荡,实际上,如果,不做这个备主唱,等到队伍里那个受伤的成员身体好了以后,他的位置也确实尴尬,而且,他也需要这样一份收入。
其次,自己确实享受音乐里的东西,也确实需要更多唱出口的感觉,这样才能更有利于他去创作。
再者说,备主唱这个位置倒也确实有他便利的地方,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有几大的空间和自主性。
最终他抬头看着范旭阳,眼睛晶亮地笑道:“好。”
许晔和阿船也松了一口气一样,笑了,赵卓眨着眼,看几人的反应,仰脸想了想,也终于跟着笑,孙韶的想法,也许他们还看不透,但是他最开始本能要拒绝的反应,他们还是看到了的,所以,两人才先开口。
也许,这就是求人和被求的差异,孙韶事先摆明的不掺和的态度,和那份犹豫,反倒让众人心里原先的那些许芥蒂散去,再者说,他们只是增加了一个成员,虽然这个成员眼看着,以后又会成为队里的灵魂人物,但终究,对乐队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范旭阳看众人都点了头,心里倒确实一阵快意,而后,又难得摆了认真的表情,将五感乐队先前大家定下的一些规矩,跟孙韶说了一遍,实则也有再次告诫其他人的意思。因为先前孙韶只算是编外的,不好太过要求他,能顶过这几个月就行。范旭阳也不天真,知道自己现在既然把孙韶正式拉进来了,就要对孙韶负责,也要对乐队负责,弄好了,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个耗费他们极大心血的乐队,也能走得更远一点,弄不好,乐队怎样还是其次,朋友之间出现嫌隙才是最让人后悔莫及的。
规则其实比较简单,概括起来就两点,第一点无非就是演出和训练时的一些小制度问题,现在除了范旭阳外,其他人显然都没问题,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第二点则有点趣味,就是有话大家敞开门说,不满抱怨当面谈,唱歌上面的分歧感觉都能讲,但是背后不准捅事儿,能唱一首歌也是缘分,缘分就要珍惜。
孙韶听着,不由点头笑赞,难怪上一世,一个地下乐队在范旭阳手里也能走那么远,要知道,每个城市每个地方,像他们这样的地下乐队,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产生,也每时每刻都在消散,因为最初,这样的乐队,就是因为志同道合集结起来的。
年轻的人,张扬的心,放肆的态度,既是特点,也是致命点,无规矩不成方圆,不是随便说说的。
但是上一世,直到他离世前,五感乐队都是在的,只是不常登台了,但是h市里泡这一行的,基本没人不知道这个地下乐队。
现在看来,原因在这里。将自由与张扬限制在合适的范围里,才是最聪明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