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爷子一边说一边观察这年轻人的反应,现在很多刚入行的小辈不想出这个钱,最后弄得场面很难看。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古玩界的人脉十分重要。
即使你买到了好物件又怎样,没人给你鉴定,没人给你推荐好的买家,你这物件也出不了手,就算出手也卖很难卖到好价钱。
可惜很多人只顾着眼前那点蝇头小利,没有一点远见。
眼前这只叶仲三内画鼻烟壶最高出价是十三万,十个点就是一万三,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但对这个少年来说,应该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杜老爷子随意的扫了一眼对方的穿着,得出了这个结论。
就是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舍不舍得了?
他和几个朋友对视一眼,要是这小伙子不守规矩,这个鼻烟壶不要也罢。
在小吴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不能因为一个小物件坏了交情。
云舟浅浅一笑,态度大方自然:“既然已经入了古玩一行,当然要按古玩行的规矩来。要不是吴叔,这只鼻烟壶哪里能卖出这样的高价,莫说十个点,二十个点也是吴叔应得的。”
听到少年的话,几位老爷子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个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却没有一般小年轻的浮躁和贪婪,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双眸清亮,长得也好,真是少见。
“好!”杜老爷子对这个年轻人很欣赏,“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
“云舟,白云的云,一叶扁舟的舟。”
“好,你很不错。以后在古玩方面遇到问题,可以来找我。”杜老爷子笑着道,他在s市还有点名气,提携一名年轻人不在话下。
吴掌柜吃了一惊,杜老可是s市有名的文物鉴定专家、收藏家,曾任市博物馆副馆长,是s市古玩界的金字招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欣赏过年轻人了,更不要说对方还那么年轻。
“对了小伙子,方才听你说这个鼻烟壶是在外面摊位上收的?在哪儿,我们几个也去看看,没准能捡个漏呢。”
几个老爷子哈哈一笑,眼里都多了一抹兴奋之色,捡漏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乐此不疲。
对他们几个老家伙来说,重要的不是金钱,而是‘我认得这个宝贝,别人却不认得’所带来的满足感,也是证明自己眼力高超的谈资。
几个老爷子风风火火地杀了出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回来了,猛喝了几口茶水,开始疯狂抱怨起来。
“都是些现代工艺品,没一个真的!”
“摊主拿着一个玻璃的鼻烟壶,硬跟我说是和田玉的,嘶,我鼻子都要气歪了。”
“里面有个画着西洋人物的珐琅鼻烟壶,珐琅是假的也就罢了,那画工,呵,真是没眼看!”
“你小子眼力是好,三十多个鼻烟壶里就一个真的,让你挑中了。”
杜老爷子笑了笑,“下次再淘到什么东西,别忘了拿给我瞧瞧,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在古玩界打眼很正常。”
老爷子这是在提点他,不可能每次都捡漏,同时也有几分培养他的心思。
云舟乖巧的应下。
手机账户上很快收到了韩老十一万七千的转账,加上钱币的三万五,合计十五万两千。
他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机上的数字,眼眸晶亮,像是满天星子坠落其中,熠熠生辉。
这个数字带给了他很大的希望,照这样下去,他有很大的信心能在两个月时间内凑齐余下的欠款。
***
接下来的两天,云舟一直在古玩市场上观摩学习,有时也会驻足观察,却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物件。
如今的古玩市场不像以前经常能淘到好东西,现在造假技术高超、工艺精美,有些仿造的物品连专家都看不出来,更不要说云舟这样刚入古玩行的新人了。
他偶然听到摊贩们在一起互相聊天,说昨天上午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木匣子,操着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逢人就说要卖家传宝贝。
摊贩甲:“那个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说自己家里穷,两个妹妹连上学的学费都没有,只能变卖家里传下来的古画,求好心人帮帮忙。”
摊贩乙:“这种套路还真有人信,老掉牙的套路了。不过他带了个厉害的托,就是那个所谓的专家。‘专家’说这是八大山人的岁寒三友图,说得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的,装得像是那么一回事。”
摊贩甲:“可不是嘛,不过那副画仿得确实不错。起码纸是对的,画工尚可,要不然怎么能骗过一群自诩收藏家的人,各个以为自己捡了大漏。”
摊贩丙插嘴:“要我说,托不止一个。和那个中年人抬价的也是拖,最后生生抬到了十八万,真黑啊。”
摊贩乙:“可怜那个买家,第二天回过味来想找人,人家早溜得没影了!”
云舟明白这都是贪婪惹的祸,八大山人的《竹石鸳鸯立轴水墨纸本》在拍卖行拍出了一个多亿的价格,其他作品也都要上千万,人们怎么会不动心呢?
他随即想到了前几天的那个老太太。
黄掌柜说她可能是骗子,但他觉得不是,因为老太太的眼睛里没有贪婪的欲望。
云舟抚了抚微凉的左腕,想起小玉龙对于那枚钱币的渴望,也许真的是一枚永乐通宝背三钱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