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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我喜欢你家少爷(1 / 2)

同行六人,赵彻那三个死士几乎没带东西,沈柏和周珏也只带了几身换洗衣物,剩下的全是赵彻一个人的。

东西基本放在马车里没有拿出来,没什么好收拾的。

沈柏让周珏去后院收了赵彻前天换下来洗了的衣服,自己回房间拿包袱,赵彻这个少爷就是个甩手掌柜,和顾恒舟在楼下大堂慢悠悠的喝茶。

沈柏先下楼,跟客栈掌柜结了这几日的住宿费和吃饭的费用,一共八两八,因为昨晚几人没回来住,掌柜做主抹了零头,只收八两。

沈柏爽快的给了银子,走到赵彻身边,低声问:“少爷,我知道驿站在哪儿,一会儿可以自己去,先把昨晚你答应我的事办了成吗?”

见到顾恒舟,之前在校尉营里发生的事不可避免的一直在脑海浮现,沈柏臊得慌,低垂着脑袋不敢看顾恒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彻身为一国储君,说过的话自然也不会食言。

他喝完手里的茶,淡淡道:“去吧。”

“谢少爷!”

沈柏欢快的说,扭头蹦跶着跑出客栈。

顾恒舟的目光追着沈柏,直到人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看向赵彻:“少爷答应了他什么?”

赵彻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眉眼清冷,说:“没什么,就是答应让他埋个人。”

顾恒舟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赵彻竟然会答应沈柏这样的要求。

楚应天没进客栈,一直抱着阿晚的尸体坐在马车里,沈柏背着包袱跳上马车,挥了马鞭直奔城中棺材铺。

他们到的时候棺材铺都快关门了,铺子里只有一口现成的柏木棺材,木材不算多好,但棺材铺的掌柜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沈柏急需这棺材,张口就要五两银子还不还价。

沈柏没打算还价,不过要求掌柜出人出力帮忙把马车抬到城外安葬,掌柜觉得不划算,想涨价,沈柏又要了两块木碑,一共七两,掌柜的合计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招呼伙计从后院拉了一辆驴车出来拉棺材,又带上铁锹、镐头还有香蜡纸钱。

一行人摇摇晃晃出城走了两三里地,沈柏看见一个绿茵茵的小山坡,坡面正好朝着楚应天的老家江北。

“吁~”

沈柏拉了马缰绳,掀开车帘对楚应天说:“先生是手艺人,应该也懂一些风水,你看看这里埋尊夫人行不行?”

楚应天两眼空洞、表情麻木,像个提线木偶,半晌才转了转眼珠看向外面。

这个山坡只有几米高,两边赶巧都长了一排绿茵茵的树,像是两队卫兵在保护这里,风景好,风水也好,楚应天没什么好挑的,喉咙却又干又涩,说不出话来。

眼看日头越来越斜,棺材铺掌柜等不及了,出声催促:“到底行不行倒是给句话啊,一会儿耽误了时辰回不了城怎么办?”

沈柏不理他们,只看着楚应天,柔声说:“先生若是觉得不好,我们就再往前走走,找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夫人,日后有机会,先生每年还能来此看看她们母子。”

沈柏完全能理解楚应天的痛苦,楚应天可怜归可怜,却还能好好为阿晚殓尸,让阿晚入土为安,顾恒舟却是被忽炽烈斩于马下直接踩成了肉泥,别说尸首,沈柏连顾恒舟的骨灰都没见到一捧。

人死如灯灭,埋在风水再好的地方也不能起死回生。

楚应天抱紧阿晚,哑着声说:“就这里吧,阿晚她不喜欢折腾。”

沈柏跳下马车,招呼棺材铺掌柜和伙计帮忙挖坑,把其他要用的东西全都拿到坑旁边。

入秋以来一直没怎么下过雨,坑有些难挖,两人吭哧吭哧挖了一个多小时才挖好,抬头已是残阳如血,时不时有路过归林的老鸦嘎嘎叫两声,听得人心头发慌。

两人爬上来歇了会儿气,见楚应天还在马车里磨磨蹭蹭不下来,正要催促,沈柏又给了掌柜一两碎银,低声道:“今日辛苦二位了,接下来的事我们自己来,二位先回城吧。”

两人得了赏银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和和气气把铁锹留给沈柏,坐上驴车回城。

沈柏安安静静坐着,看着血红的夕阳慢慢沉下,再看着半圆的月亮慢慢升高,清冷如纱的月光洒了满地。

地表的余温消散,夜风乍起,从树上刮下来不少树叶,沈柏伸手抓了一片,随意擦了两下含到唇间轻轻吹出一首曲子。

这曲子是军中用的安魂曲,每次大战以后清理完战场,就会有人吹奏起这首曲子,为那些战死沙场,不能回乡不能有碑墓姓名的亡魂送行。

不同于一般哀乐的悲痛凄凉,这曲子的旋律很温柔,偶尔还有点轻快,听说这是武宗帝时期,军中一位将士故乡的歌谣,原是家中母亲哄孩子睡觉用的。

一首曲子吹完,楚应天终于抱着阿晚下了马车,沈柏刚想起身帮他的忙,他低声恳求:“这首曲子很好听,能多吹一会儿给我的阿晚听吗?”

沈柏重新坐下,继续吹奏安魂曲。

楚应天慢慢把阿晚放进棺材,像新婚那日无比深情的在阿晚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合上棺木,亲手往棺材上钉铁钉。

他用了全部的力气,每砸一下就会有锃亮的火星迸溅,每一粒火星里,都有他和阿晚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些点滴滚烫耀眼,却在眨眼间被漆黑的夜色吞没。

钉上棺木,楚应天从坑里爬出来,一铲一铲的把土填进去,没一会儿,一个半人高的土堆便出现在山坡上。

楚应天拿了一沓纸钱放到土堆上用石块压住,拿起旁边空白的木碑准备写字,手却抖得根本拿不住笔。

沈柏吹出的安魂曲停顿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楚应天握拳狠狠咬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笔在木碑上写下自己妻儿的名字。

立好木碑,楚应天把带来的纸钱都烧了。

阿晚跟着他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到了下面,他希望她能过得好点。

最后一张纸钱烧完,火光完全熄灭,楚应天眸底的光亮也就此熄灭,浑身的力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走,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沈柏吐了树叶,走到楚应天身边探了探他的脖颈,触手滚烫,脉博很乱,发高热了。

情况不大好,沈柏眉头微皱,抓起楚应天扛到肩上,歉然的对阿晚说:“对不起,我会让他好好活下去。”

周围静悄悄的,无人应答,只有寒冷的夜风轻轻卷走地上的纸钱灰烬。

沈柏把楚应天扛上车,尽管知道城门可能早就关了还是驾着马车往回赶,在城门口歇一夜,明天一早进城给楚应天看伤也是好的。

马车上没挂灯笼,有点看不清路况,沈柏回城的时候驾车驾得很慢,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好子时,沈柏勒了马缰绳,正准备钻进马车里凑合一晚,厚重的城门却吱呀一声打开。

沈柏诧异的咦了一声,还以为城里又出了什么变故,却见顾恒舟骑着猎云缓缓逼近。

在驿站歇下,他退了那身暗金色铠甲,只着一身墨色银丝绣飞鱼劲装,守城官兵举着火把,火光攒动,他身上的银丝飞鱼鳞光闪闪,惯来冷肃的面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明明灭灭,却透露出奇异的温柔缱绻来。

好像他一直守在这里,在等着她回来。

沈柏忍不住弯了眉眼,却听见顾恒舟冰冷的质问:“还不想进城?”

得,还在气头上呢。

沈柏不敢招惹他,连忙回答:“想想想!”

说着话,沈柏抓着马缰绳,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哒哒的进城,顾恒舟策马在旁边和她并行,过了两条街,看见有个医馆,沈柏试探着开口:“顾兄,回驿站之前,我能不能先去医馆拿点药?”

虽然赵彻答应让楚应天随行,但楚应天伤成这样,若是成了累赘,他心里应该多少会有些不满,沈柏当然希望能尽快让楚应天的身体恢复起来。

顾恒舟绷着脸没说话,沈柏全当他默许了,把马车停在医馆门口,跳下马车敲门。

伙计早就睡下了,沈柏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应,伙计端着油灯把门打开一条缝,戒备的看着沈柏:“大晚上的干什么?”

沈柏直接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伙计:“我有个兄弟伤得很重,劳烦伙计请馆里的大夫看看,我愿意多出一倍诊金。”

沈柏语气软和,出手也大方,伙计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我先去请郎中,你把你兄弟弄进来吧。”

沈柏立刻道:“有劳啦!”

沈柏说完转身想去把楚应天弄进医馆,顾恒舟已面无表情的把楚应天扛出马车。

没想到顾恒舟愿意帮忙,沈柏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大大的笑脸:“顾兄,谢谢啦!”

顾恒舟冷着脸不理她,径直把楚应天扛进医馆。

郎中也睡下了,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收拾妥当跟着伙计过来,楚应天还穿着囚服,一身的血,郎中一见顿时皱眉,神色凝重的看着沈柏:“他身上穿着囚服,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把他带过来的?”

沈柏正要解释,顾恒舟直接亮了腰牌:“我是镇国公世子顾恒舟,你尽管给他治伤便是。”

郎中和伙计都骇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这么面对面的跟镇国公世子说话。

伙计是个机灵人,回过神来就想去叫其他人,沈柏温声道:“此番世子殿下有公务在身,不想惊扰城中百姓,小哥帮忙烧些热水来便是。”

伙计赧然,连连点头:“世子殿下放心,草民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将今晚的事宣扬出去!”

伙计去后院烧水,郎中用剪刀剪了楚应天身上的囚服,纵横交错的鞭痕和狰狞可怖的烙印映入眼帘,牢里的狱卒对他用了重刑,能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了。

郎中倒抽了一口冷气,动手剪开楚应天的裤子,沈柏正要帮忙,被顾恒舟拎着衣领掀到一边。

沈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顾兄,你掀我做什么?”

顾恒舟完全挡了沈柏的视线,帮郎中撕开楚应天的裤腿,冷声命令:“老实待着,别添乱!”

沈柏不服,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怎么就添乱了?要不是我,他可能已经冤死在州府大牢里了。”

顾恒舟不跟她起口舌之争,等伙计拿来热水,帮忙清洗楚应天身上的伤。

昨夜周珏往伤口上洒了些药粉,但那几处烙铁灼伤情况还是很不好,郎中用酒给那几处伤口消毒,楚应天痛得惊醒,惨叫出声,喉咙和额头的青筋都涨得好像要爆裂开来,沈柏听着低低的抽了一口冷气,顾恒舟眼睛都没眨一下,帮郎中死死的按住楚应天。

好不容易帮楚应天重新上了药包扎伤,郎中出了一头的汗,写完方子喘着气说:“他在发烧,情况不大好,我写个方子,一会儿先熬一副喝了看看情况,若是明日烧还不退就麻烦了。”

沈柏刚想跟郎中道谢,手腕突然被顾恒舟抓住拉到郎中面前,冷冷的说:“这个人也受伤了。”

沈柏十指都包着纱布,手腕上还绑着一根布条,伤得很明显,郎中惯性的就想往她手上搭脉,沈柏立刻挣扎:“不用不用,我就是一点小伤,就不劳老先生费神了,我自己上点药就成。”

然而她的力气怎么敌得过顾恒舟?顾恒舟抓着她根本纹丝不动。

沈柏急得脑门发热,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对策,只能软着声低唤:“顾兄,你抓疼我了。”

顾恒舟微怔,手上力道微松,沈柏趁机挣脱,连忙扯开腕上的绷带将重新往外渗血的伤口递到顾恒舟面前:“顾兄你看!”

纤细白嫩的手腕上,多了一圈血糊糊的牙印,刺眼得很。

顾恒舟的目光钉在那圈牙印上,语气冷沉:“谁咬的?”

沈柏努努嘴看着楚应天:“还不是他,昨晚他一心求死,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他现在不是死尸就是哑巴啦。”

沈柏语气得意,巴巴地看着顾恒舟,像个在学堂得了第一回家要嘉奖的小孩儿。

顾恒舟眼尾微挑:“用自己的手去堵别人的嘴,你觉得自己很厉害?”

这事放到顾恒舟身上,他能想到一万种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阻止楚应天轻生。

沈柏只当他又在嫌弃自己身手差劲,谦虚的说:“顾兄说的是,以后我一定会强加训练,不给顾兄丢脸,行吗?”

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她丢也丢不到他的脸。

顾恒舟又不说话了,拉着沈柏坐到一边,耐心的解开她手指上缠的纱布。

白日右手指尖的伤口又裂开,血干了以后纱布黏在伤口,拆下来的时候很疼,沈柏没敢喊,细长的眉挤出褶皱,额头也冒出冷汗。

这个时候怎么不喊疼了?

顾恒舟掀眸看了她一眼,沈柏立刻咧嘴笑起:“顾兄,谢谢你呀。”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跟顾恒舟说谢谢了,顾恒舟把全部的纱布拆完,把沈柏的手按进水里,水还是热的,锥心的疼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脏,沈柏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住哀叫:“疼疼疼!”

这是真疼,沈柏眼眶瞬间就红了,眸子也浸了一层水光,顾恒舟冷眼看着她,问:“谢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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