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舟语气冷沉,分明从一开始就把苏潋秋纳入怀疑范围。
沈柏一哽,不明白顾恒舟这一世怎么对苏潋秋这么大的敌意,犹豫半晌,她抓起顾恒舟的手在他掌心写道:顾兄,我相信她不是坏人,最大的原因是,在梦里,她是你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本来沈柏是不想让顾恒舟知道这件事的,她有私心,怕顾恒舟因为这个,对苏潋秋另眼相看,反而促成两人在一起,另一方面也担心顾恒舟会因此对她印象不好,觉得她明知苏潋秋才是日后的世子妃,却还不知廉耻上赶着要和他在一起。
沈柏硬着头皮写完,顾恒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晦暗难明,他握紧拳头,盯着沈柏看了半晌才沉沉的开口:“那只是你做的一个梦,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我不会娶她。”
顾恒舟说得坚定,想起沈柏之前对苏潋秋说自己的偏好,又补充道:“以后你少把我和她联系在一起。”
顾兄你既然不愿意和她联系在一起,我当然不会再多管闲事啊。
沈柏点点头,又在顾恒舟掌心写道:反正小秋姑娘肯定是好人,不然梦里顾兄你也不会娶她为妻的,如今京中局势未明,却还有国公大人坐镇,退一万步说,就算小秋姑娘有什么问题,也一定会被国公大人发现,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顾恒舟又问:“她走可以,为什么还要加上一个慕容轩?”
这个问题沈柏早有准备,又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在顾恒舟面前展开。
远烽郡和漠州的事多,慕容轩若当真是东恒国五皇子,一旦忙起来肯定无暇顾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会伤南襄国和昭陵之间的和气,这会儿将慕容轩送回瀚京,让京中的人好生照看着,等南襄国有了回信,再让卫如昭把慕容轩送回南襄国,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开和南襄国之间的商贸往来,一举两得。
沈柏这番考量也算是有理有据,顾恒舟看了一会儿,眉宇之间隐隐有些松动,沈柏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讨好的拿起帕子帮他搓背。
顾恒舟刚要拒绝,沈柏细软的手掌已拿着帕子压在他背上。
天气还很冷,她的指尖发凉,在背上游走的轨迹非常明显,莫名的,顾恒舟到嘴边的呵斥生生咽下,任由沈柏帮自己搓背,过了一会儿,顾恒舟声音喑哑的开口:“两日后我会带禁卫军去远烽郡,给你留二十人够不够?”
沈柏在顾恒舟面前伸出一根指头,示意给她留十个人就够了,顾恒舟却绷着脸说:“那就再给你加十人。”
顾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柏抓着顾恒舟的手想解释,顾恒舟抢先道:“漠州城的情况并不简单,我会挑三十精锐给你,这些人你好好利用,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
顾恒舟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有点哑,他坐在浴桶里,古铜色的肌肤被热水蒸腾得有点发红,亮晶晶的水珠不住顺着结实的肌理往下滑落,明明应该很禁欲的画面,却让人喉咙发干,不住发渴。
沈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记无形的大锤狠狠捶了一下,发软发胀起来。
顾兄不想让她成为后顾之忧,这句话可不可以理解为,他会很担心她,已经把她视作自己的软肋?
沈柏脑补能力很强,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重重的点头,乐滋滋的帮顾恒舟搓背。
搓完后面准备搓前面的时候,顾恒舟找回理智,把沈柏赶到耳房外面,迅速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
沈柏直接留在北院,吃了饭熟练的来到书桌躺下睡觉。
过了两日,苏家派来接苏潋秋的人果然到了漠州,他们是带着密令来的,一到州府就先拜见顾恒舟,和顾恒舟在东院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证实了沈柏的猜测,恒德帝果然病了,不过并未病重,只是精神不济,连朝政都处理不了,一直是由赵彻代政,但朝臣已经隐隐不安,担心恒德帝会出什么问题。
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查不出真正病因是什么,苏元化这才想让苏潋秋回京试试。
漠州城三日的封城令还没结束,顾恒舟还是放行,让苏潋秋和苏家的人回瀚京,又让慕容轩以护卫身份带着两个禁卫军一同回京。
苏家的人很着急,用过午饭就启程回瀚京了,傍晚时分,漠州封城令结束,城门重新开放,百姓恢复正常生活,但官府在城中四处贴了告示,声明远烽郡并无什么不明原因的怪病,若有人胆敢继续在城中传谣,一定严惩不贷,城中顿时无人敢再乱传话。
当天夜里,顾恒舟带着数百禁卫军出城赶往远烽郡,沈柏骑着马送到城门口,等夜色完全吞没所有人的身影才慢悠悠的回到州府。
魏巡还没睡,在前厅等着沈柏,见沈柏回来好奇的问:“沈大人,这两日因为世子殿下封城搜查,到州府应征做义工的人寥寥无几,明日可还要开工炸山?”
沈柏毫不犹豫的点头。
当然要开工了,她来漠州都半个月了,再不炸山,怎么赶得及工期?
魏巡好心的问:“可是人手不齐,可要下官调一部分衙役听从沈大人差遣?”
沈柏自信的摆摆手,谢绝魏巡的提议,魏巡本也不是真心想帮沈柏,见沈柏拒绝,立刻笑道:“看来沈大人早有妙计,是下官多虑了,那明日就看沈大人的了。”
沈柏笑着受了魏巡的马屁,直接回东院,顾恒舟不在,沈柏直接睡了他的床,贪恋的嗅着床上残留着的属于他的气息。
到底没这个人在,沈柏睡得并不沉,第二日起了个大早,从马厩牵了马,带着十个禁卫军去城门口等着,没一会儿,师爷打着哈欠带着两个差役一起过来,辰时过,来了十二个应征的百姓,沈柏扫了一眼,这十二个都生得憨厚,一脸老实,一看平日就是安分守己,一点不敢跟朝廷对着干的。
师爷核对了花名册,对沈柏说:“沈大人,应征的人都已经到齐了,现在就要出发吗?”
沈柏没说话,坐在马背上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似乎在等什么人,师爷跟着看了一眼,完全不觉得还会有人来,但他不敢直接催,也耐着性子等着。
然而一直等到辰时末,街上来往的人都多起来,也没等到一个人影,师爷耐心耗尽,正要再开口催促,一个禁卫军沉声道:“来了!”
师爷意外,诧异的回头,看见一群穿着粗布长衫、扛着铁锹镐头的青年走来,这群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个个年轻力壮,且容貌清俊,走在街上惹眼极了。
师爷瞪大眼睛,心道老爷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不许人应征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来?
师爷满头雾水,等人走进了一看,眼睛瞪得更大,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不是前些时日住在州府府上的玄音、扉靡两人吗?
这……这些都是风尘地的小倌!?
师爷被惊住,忍不住看着沈柏提醒:“沈大人,这……这些人都是做那等营生的,让他们做这些不好吧?”
沈柏旁边的禁卫军事先得了吩咐,闻言立刻反驳:“只要愿意为朝廷出一份力的都是好人,做什么营生有什么所谓?师爷好歹也读过不少圣贤书,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