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都知道她们是被买来伺候主母的,盼了好些时日却没盼到主母到来,顾大统领也只是隔三差五的来,每次来都会买些首饰玩具,半年时间,差不多有半间房都被用来摆这些东西了。
置办了宅院满半年那几日,顾恒舟天天都来院子,还让丫头准备好些吃的,像是特意在等什么人,但那几日没什么人来,甚至连敲门的人都没有。
如此过去半个月,两个小丫头都感觉到顾大统领身上的低落,他绷着脸,周身的气息冷沉得吓人,再不隔三差五来院子歇,变成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
除夕那日,顾大统领一个人在院子里从天黑站到天明,而后怒气冲冲的走了,此后再也没有踏入院子一步。
两个小丫头惴惴不安,生怕会被赶出去,好在顾恒舟并没有苛责她们,按月还是会准时让人把月例发到她们手上。
如此过了三个月,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穿着灰色短衫,戴着圆帽的公子爬上了院墙,用小石子砸了其中一个丫头的脑袋,笑盈盈的问:“两位妹妹可是顾大统领寂寞难耐,收入府中排遣寂寞的?”
两个小丫头都还不到十岁,但因为出身低贱,什么样的话都听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复又觉得气愤,大统领可是天底下最正经最耿直又最深情的人,才不会随随便便纳人进府排遣寂寞呢。
两个小丫头跑到墙边,仰头看着墙上的人,故意板着脸说:“你是什么人,谁让你爬墙的,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们报官抓你?”
两个小丫头语气装得很凶,却没什么威胁性,墙头上的人不仅不害怕,反而还翻过墙头直接跳进院子里来。
落地的动作颇轻,一看就是练家子。
顾恒舟戍守着边关,这两年连越西敌军都不敢随便侵扰,远峰郡里的治安更是不必说,两个小丫头没想到青天白日竟然有人敢直接翻顾大统领家的院墙,一时吓得手足无措,只敢拿手里的扫把做武器,威胁道:“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们就要喊人了!”
那人一点都不害怕,拍拍一身的风尘说:“你们方才不是要报官吗?你家大统领就是官,赶紧去报吧。”
说完话,那人跟在自己家一样,背着手哼着曲儿到处溜达。
他怎么不怕大统领?
两个小丫头互相看看,都觉得事有蹊跷,犹豫了一下,决定采取一人留守,一人报信的做法。
一个小丫头飞奔着离开,另一个拿着扫把怯生生的跟上,见那人只是在院子里转悠,并不拿东西,许久之后问:“你渴吗?要不要喝水?”
“不是要报官抓我么,怎么还给我水喝?”
沈柏指着自己的鼻尖问,小丫头缩了缩脖子,绷着脸说:“我家大统领与人为善,从来不为难人,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家大统领,我家大统领定是能帮你的。”
沈柏挑眉,并不认同顾恒舟给这两个小丫头灌输的想法。
今天也就是她翻进来了,要是换成采花贼或者江洋大盗,这两个小丫头不就一命呜呼了?而且这里里外外就只有两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半大丫头看着,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沈柏很快把两进的院子逛完,院子不及瀚京的大,但住她和顾恒舟是绰绰有余了,院子是标准的坐北朝南,采光好,朝向也不错,里面除了几棵树,别的什么都没有,一看顾恒舟也是不常待在这里的。
转得累了,沈柏自己去厨房舀了瓢水喝,然后问那小丫头名字。
两个小丫头都是顾恒舟买回来的,顾恒舟取名随性,这两人分别叫小七和小八。
跑去报信的是小八,留在家里的则是小七。
顾恒舟已经三个月没来这里了,两人虽然有月例和生活费却不敢乱花钱,家里一点菜都没囤,更不要提肉了。
沈柏饿得不行,在先洗澡还是先填饱肚子之间最终选择了先填饱肚子,拉着小七就出门找酒楼吃饭。
这边小八哼哧哼哧跑到军营却被守门的将士拦住不许进去。
顾恒舟治军严明,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大统领小丫头伺候,只当小八是在撒谎,小八也不敢硬闯,只能眼巴巴的在营门口蹲守着,期盼自家大统领什么时候出来能看到她就好了。
这要是放到往常,小八饿死在营帐外面都不一定能等到顾恒舟,这天顾恒舟刚好要把刚招进营里的新兵带出去操练,小八等了小半个时辰,顾恒舟就骑着自己那匹枣红色的马冲了出来。
不过马的速度太快,跟在他身后的人太多,小八根本没来得及说话,面前就只剩下一地尘埃。
小八很是沮丧,垂头丧气的蹲回去,一刻钟后,顾恒舟却掉转马头回到营门口。
他坐在马背上看着小八,好一会儿才确定这是自家府上的丫头,沉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八整个人都懵了,被守门的将士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口说:“大统领,今天家里翻进来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顾恒舟脸色微变,沉声对守门将士说:“通知副将,今日的操练由他代我进行,这是我府上的丫鬟,带她进去吃点东西,晚些时候给我送回去。”
“是!”
守门将士立刻答应,话落,顾恒舟策马朝城内疾驰。
守门将士摸摸后脑勺,很是意外,大统领从来不会缺席操练,怎么这次家里进了个贼就这么紧张?
骑着马,顾恒舟比小八的速度快多了,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回到家中。
大门关着,他把马放在外面,进去转了一圈却没看到人,叫了两声也没人答应。
眉头不自觉皱起,刚想出门找人,到门口又改了主意,把马牵到后院,提水先把自己拾掇了一番。
三个月没回家,他的胡子都长长了,形象有些粗犷,他耐心的刮了胡子,特意找出玉冠束发,还换了一身银灰色绣锦竹常服。
做完这些,他泡了壶茶,坐在大厅安安静静的等着。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时辰。
快到傍晚的时候,沈柏终于带着小七回来。
她给自己和小七各买了身新衣裳,小七怀里还抱着一套给小八准备的衣裙。
沈柏换回了女装,一头乌发简单的挽了个髻用木簪别着,朴实无华。
沈柏手里拎着一只用油纸打包的炸鸡,小声跟小七说着话,吃了一顿饭,小七对沈柏的速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两人路过大厅,大厅里没点灯,有点黑漆漆的,都没发现里面有人,冷不丁的听见一声:“舍得回来了?”
声音很沉,像是压着怒火。
小七吓得躲到沈柏背后,沈柏也是一惊,不过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顾恒舟,并不害怕,拎着鸡走进去,笑嘻嘻的问:“顾大统领今日不是要在营里练兵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赶紧回来,哪能逮到你这只小妖精?
小七也认出顾恒舟,忙从沈柏身后出来,紧张地说:“大统领,这位姐姐说认识您,还给我和小八买了衣裳。”
小七有点害怕,顾大统领向来是不喜欢收别人礼物的,她还不知道这位姐姐跟顾大统领到底是什么关系,就收了衣裳,也不知道顾大统领会不会不开心。
别人都有新衣裳,沈柏忘了给顾恒舟买,怕他会生气,连忙说:“我也给顾兄带了礼物,就放在房间,顾兄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顾恒舟没应声,直接站起来,沈柏便带着他往外走,走出大厅,发现身后跟着个小尾巴。
顾恒舟停下,对小七说:“不用跟来。”
他对别人向来是冷冰冰的,说话的语气也硬邦邦,小七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无措的看着他,又不敢开口辩解,都快哭出来了。
沈柏连忙说:“我要与你们大统领叙叙旧,不想让人打扰,一会儿要是小八回来,你把这只鸡与她分着吃了吧,不用管我们。”
沈柏顺手把手里的鸡给小七,小七见顾恒舟没有反对,这才松了口气,认真的说:“奴婢一定好好看着,不让任何人打扰大统领和姐姐。”
“真乖。”
沈柏夸了小七一句,跟顾恒舟一起往主院走。
绕过转角,确定小七没有跟上来,沈柏立刻去拉顾恒舟的手,却不料被顾恒舟避开,沈柏只捞住一只袖子。
沈柏瘪瘪嘴,小声嘀咕:“都没外人在了,顾兄你还这么高冷,真是让人伤心呢。”
顾恒舟还是不说话,两人一起来到主院,进了屋,顾恒舟问:“礼物呢?”
忍得太久,声音有点哑了。
沈柏关上门,拨上门栓,也不点灯,扭身扑过去,搂住顾恒舟的脖子,踮脚要吻上去,顾恒舟偏头避开,那吻落在唇角。
沈柏皱眉,两腿用力,蹦到顾恒舟身上,不依不饶的寻到他的唇吻上去。
成了婚拜了天地,也就一年半载没见着就不让亲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柏不仅要亲,还要用力亲。
沈柏的打法很是胡搅蛮缠,顾恒舟避不开,反倒被她撩出火气,呼吸变急。
眸色微暗,顾恒舟抱紧沈柏,反客为主,夺取掌控权,没一会儿将她压在床上。
沈柏脑子里想了一路要为非作歹,被压倒以后相当配合,正要解顾恒舟的腰带,两只手被抓住压在头顶,人也被压制着动弹不得。
顾兄想主动那也可以啊。
沈柏一点也不反抗,咧嘴笑着说:“顾兄,你来吧,我绝对不会反抗的。”
顾恒舟没有如她所愿扑上去,只抵着她问:“什么时候好的?”
东方影只说要半年时间,她过了一年才来,和之前消失那三年一样,还一点音信都没有,他都快以为她出了意外,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柏不知道他和东方影有什么半年之约,如实说:“我上个月才完全好,然后就马不停蹄的来找顾兄了,结果就看见顾兄养了两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在家里,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呢。”
沈柏语气里故意带了点酸,顾恒舟没理会,大手顺着小腿往上轻轻戳了一下。
沈柏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的。
果然是马不停蹄的就来找他了。
顾恒舟脸色稍霁,放开沈柏,点了灯,撩起裙摆查看她的伤势。
内侧的皮肤果然磨破了,肿得厉害。
都这样了她还敢来撩火,这两条腿不想要了?
顾恒舟横了沈柏一眼,眼神颇冷,威慑力十足,沈柏缩了缩脖子,底气不足的说:“我就是太想顾兄了,一时情难自禁。”
顾恒舟抿唇一言不发,从柜子里找了外伤药来给沈柏抹上。
药膏抹上去凉幽幽的很舒服,顾恒舟的动作也很温柔,沈柏现在一点都不怕他,笑得合不拢嘴,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吧唧一声,特别响亮。
然后故意撒娇,说:“顾兄,好疼呀,你帮我呼一呼呗。”
顾恒舟眸色顿时变暗,逮着沈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哑着声说:“不想遭罪就别招我。”
他比她更情难自禁。
哪个男人像他这样刚开了荤又素上一年,不憋疯就怪了。
他脸上、眼底和心里都是滚烫炽热的欲念,浑身上下却全是隐忍克制,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蛊惑迷人,沈柏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凑过去说:“顾兄,你把我招得心痒痒了,我不怕疼,你放开来呗,我都要想死你了。”
沈柏哼哼着撒娇,顾恒舟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鼓跳起来,想把这人狠狠地欺负得哭出来,又想把她绑起来好好教训一顿,都这样了还不好好待着。
顾恒舟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克制欲念上,一时不察,被沈柏钻漏洞,眼睛顿时红了。
沈柏像个小妖精,笑弯了眸说:“顾兄,这种事别忍着,对身体不好。”
半个时辰后,沈柏喘着气乖乖躺在床上,锁骨处多了一圈牙印,顾恒舟勉强平静下来,帮她擦着脸问:“咬疼了?”
沈柏摇摇头,瘪瘪嘴说:“有点。”
顾恒舟又帮她擦了擦手,满眼怜惜,沈柏直勾勾的看着他,忍不住问:“顾兄,这一年来你没找过别人,也没自己解决过吗?”
这个时间超出了沈柏的想象,如果她刚刚作死的硬要撩顾恒舟的话,今天估计得把命折在这儿吧。
两人该干的事都干过了,顾恒舟冷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一本正经,淡淡的说:“平日都要操练,没功夫想这种事。”
男子汉大丈夫,从来不会沉迷酒色。
不过一旦想起来,便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沈柏给顾恒舟竖了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
简单清理了下,顾恒舟上床把沈柏抱进怀里。
他比之前又高了一点,沈柏还是老样子,小小一只,缩在他怀里刚刚好。
欲念消散,情绪平复下来,两颗心贴近,安然的靠在一起,两人都很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沈柏连着赶了好些时日的路,又跟顾恒舟折腾了一通,没一会儿眼皮便重得撑不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顾恒舟问:“以后还走吗?”
沈柏在他怀里拱了拱,嘟囔着回答:“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顾恒舟把她抱紧,没一会儿听到她平稳悠长的呼吸声。
睡着了。
顾恒舟慢慢放松下来,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姝姝,欢迎回家。
第二天沈柏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才醒,下意识的往身边摸了一下。
空的,顾恒舟不在。
沈柏清醒过来,打着哈欠起床,小七小八早就在门口守着,小七说:“大统领说他昨日是临时回来的,不合规矩,再过五日大统领能休沐两日,到时再回来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