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真是见多了桔梗,便以桔梗为美。哪知芍药牡丹,也是花中艳丽者。这脂粉味,旁人是想闻都未必能闻着,你就好生随我来,兄弟我给你开开眼。”李然又来拉住长安,道:“你放心,咱们就是来听听小曲儿,看看美人儿,嫂子不会知道的。”
他这般说着,身边的那些挥舞着手绢儿抢着揽客的姑娘们已经围上来,一边一个抱着长安的胳膊,一口一个“少爷”,一口一个“大官人”,几乎是将长安抬着进去的。
到了花船上又是另外一般光景,处处皆是美人环绕,李然入了花海,一时便迷了神色,被美人们左拥右抱地入了包房里,哪里还记得长安。
等他听完了小曲儿又调戏了几把美人,舒心畅意地从包房里出来,方才觉得似乎忘了什么东西,脑子一拍:完蛋,范长安呢!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你家娘子喊你回家跪搓衣板~~~~~~
众人: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让那搓衣板,永远在你身边~~~【我又暴露年龄了么!!t^t】
☆、30鱼蒙晋江独发
李然再去寻时,哪里还是长安的影子。倒是有个房间里,门敞开着,两三个美人儿哭做一团。
门口有个像是丫鬟模样的人咬耳根子,脸上欲笑难笑地模样道:“方才那个书呆子可真是有意思。被咱们拖入房里,便不停地打喷嚏,教服侍的两位姐姐好生奇怪。要靠近时,那书呆子却只管躲,一直嚷着,说两位姐姐身上臭,两位姐姐无法,让妈妈换了人来,却是梅兰竹菊四个姐姐,上来便是琴棋书画打头阵,那书呆子看了一会,也不吭声,接过了梅姐的琴,上来便是一曲《高山流水》,趁着几个姐姐发呆,他连着又跟兰姐下了盘棋,转而又画了幅画,写了几个大字。竟是将姐姐们的才艺又做了一遍……”
“如何如何?”
“你看她们哭的,自然是自惭形秽了呗。”那丫头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书呆子了了还自言自语说,这哪里是什么芍药牡丹之地,分明就是群上了脂粉色的狗尾巴草,还是桔梗好看,哈哈哈,他是自言自语,可偏生还是叫几个姐姐听到了,你说,哪里有到了咱们花船上,还这般埋汰咱们姐妹的!狗尾巴草,哈哈哈……”
“……那他人呢?”
“妈妈气不过,钱也不要他的了,拿了棍子便将那砸场子的呆子赶出去了!”
李然直听得心惊肉跳,砸场子的范长安,这会不会变成花船上的一个传奇……他只怕这时候被老鸨子认出他就是带了长安来的人,忙收拾了东西沿途去寻长安。
直到长安的家门口,他绕过转角,便听砰的一声,杜秋娘震怒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范长安,你要是敢踏进我房门一步,我就剁了你!”
李然忙缩了脑袋在拐角望着,便见长安身上凌乱地挂着两三件衣服,地上散乱着几本书,长安瘪着嘴委屈地蹲在地上收拾着,收拾完了又抬了眼看着那禁闭的门,无奈地扭了头看了看街角。
在长安看到拐角之前,李然果断缩了脑袋,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完蛋,东窗事发了。如果教秋娘知道是他带长安去的花船,秋娘会不会提刀砍他?
他这般想着,心理暗道一声“兄弟,对不住了,改天我再来看你。”自个儿忙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长安只见到墙角一抹灰色离开,心里头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秋娘……”长安低了声音在门口轻声唤道:“你听我说么……”
“滚!”房里杜秋娘又是吼了一声,望着手边长安的长衫,心里一把怒火无处发泄。
什么呆子,什么好男人,一切都是假象,假象!不过到了建州半个月,范长安就被花花鸀鸀的世界迷了眼,如今还敢带着一身的脂粉味踏进她的房门!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竟然还敢唤她?
杜秋娘啐了一口,隔着门骂道:“范长安,我明儿就回家去,你自个儿留在建州好好享福吧你!”
“秋娘……”杜秋娘又听长安一声唤,气地险些将手里的碗摔在地上。
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桌子边,对着一桌子的菜发怔。原本想着就要回安平村了,她趁着长安出去玩儿特意做了一桌子的菜,想着好好犒劳下长安,也抚慰长安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落寞,她在家忙活了一天,长安倒好,竟然学会了寻花问柳?
这让她如何能不失落能不生气?
耳边长安的呼唤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擦了眼泪,走到门边往外一看,心里一口气堵住:范长安竟然就走了,一声不吭,也不哄她,就这么走了!?
范长安的翅膀当真是硬了!
秋娘狠狠地踢了下门,回身见到范长安那身散发着脂粉臭气的长衫,一时间怒从中来,拿了剪子便将那衣服绞成了长条。再见床上放着长安送给她的那两身好衣裳,她拿了剪子要绞,举了几次,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愣神望着那衣服发呆。
“白对你好了……”秋娘自言自语道:“死人,最好永远别回来,否则我一棍子打死你……不,多打你几棍子,看你长不长记性!逛窑子,胆子肥了,竟敢给我去逛窑子!”
她碎碎念了半晌,屋子外却传来悉悉索索脚步声,秋娘的精神一下便紧张起来:这几日建州全是外地来的考生,连小偷都活跃了。方才她怕长安的力气大顶了门,特意将门闩紧了的,怎得听这脚步声竟是如此之近?
秋娘一时间既懊悔又郁闷,方才不该让长安走的,若是此刻教贼人偷了东西,她一个妇道人家,再是霸道也敌不过一个悍匪。可总不能就这么让贼人进来偷了东西走?
她拿了手边能寻着的棍棒,小心翼翼地守在门边往外看了一眼,一时竟是看不到人,她的精神越发紧张,正要推开门去看,后边突然传来开窗的声音,“砰”的一声,脚步声落地。
秋娘握紧了棍子便要转身往那人身上打去,一棍子还没挥下去,那人一抓住秋娘的棍子,哀声道:“秋娘,是我,是我……”
秋娘提起的心一下落下,长长地舒了口气,方才的恐惧加上前头的气愤难当让她一下彪了泪,握紧了棍子死命地往长安身上打,边打便哭道:“我打的就是你,就是你!好你个范长安,不仅学会逛窑子,还学会爬窗子了?你才离家多久就学会这些坏习惯?你就是存了心吓唬我,不吓死我不成么!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几棍子打下去,长安一声不吭默默受了,秋娘见他这样,反倒失了力气,一下便瘫坐在桌边,“气死我了。”
“秋娘莫气秋娘莫气。”长安见着她那模样,心里一阵心疼,方才可真是吓着秋娘了吧。手上挨了几棍子,他也疼得厉害。这会只得撸了袖子,苦着脸凑到秋娘身边,将自己的胳膊凑到秋娘跟前道:“秋娘你看,胳膊都青了……你若是不解气,再打我几棍子可好?”
“出去!”秋娘气过了,反倒沉了脸,一声不吭道:“你不是喜欢花船上的姑娘们,你自去寻你的姑娘罢了,还回来做什么!”
“娘,娘子,真不是我要去的。”长安一着急,又开始结巴“我……我……和……李然……到……到……了岸边,你,我……姑……姑……”
“谁是你姑姑,你去找你姑姑去!”秋娘啐了一口,甩开长安的手,眼睛却是拿眼瞅长安:方才下手太重了,她怎么能下手这么重?上一回张元宝打了长安的手,她恨不得吃了张元宝的肉,可今天她竟然亲自打他了!还有这呆子,怎么就不躲开!受了伤可怎么办才好?
她带着这般矛盾的心情,看着长安龇牙放开了手,怯生生地瞄了她一眼,带着一去不复返的壮士的神情走出了房门,片刻后,手上已经握住了两块木板模样的东西,讨好地放在了秋娘跟前。
秋娘一看,眼睛都直了:嘿,这不是两块崭新的搓衣板么!
“秋娘,咱家没搓衣板,我特意去选了两块。你瞧着你喜欢哪块,我……我去门边跪着去!”长安一咬牙,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被关注的渴望,直勾勾地望着秋娘。
从前他就听说过,安平村的男人们若是惹地女人不高兴了,搓衣板一跪,女人必定就能原谅了。想来这搓衣板才是哄女人的不二法宝,他方才寻了好久才买着的,卖搓衣板的大娘还上下打量了他许久。
“你……”秋娘一时噎住了,主动求跪搓衣板,范长安莫非真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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